沈棠即墨秋 作品

700:鬥朝黎(十四)【二合一】

  “聽聞沉君出身草莽,卻以十二歲稚齡出仕河尹郡守一職?”李鶴壓低了聲音,目光注視沉棠。沉棠發現對方有當聲音主播的潛質,但當他低沉聲線傳入耳畔,硬生生讓人將他這張略顯猥瑣的臉看順眼了。

  沉棠點頭:“是。”

  李鶴聞言便撫掌誇讚沉棠少年英才。

  只是——

  他感慨酒香也怕巷子深。

  即便是那千里馬,也需要有識馬之才的伯樂,才能被世人所知。千里馬如此,人傑亦是如此。奈何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才造就古往今來無數才子鬱鬱而終。

  因此,給予沉棠這匹千里馬一展才華機會的伯樂,更不該被其恩將仇報才是啊。

  沉棠聞言怒目而視:“混賬!”

  她想指著李鶴鼻子激情開麥:“你覺得我順應大義討伐暴主鄭喬是恩將仇報?”

  李鶴不懼她的威脅姿態。

  不避不讓,反而迎著直視她的眼睛,小小的身體充滿著大大的勇氣,理直氣壯。

  他激情發言:“李某所言句句屬實。據李某所知,國主與沉君並無私仇,甚至在聽聞沉君在河尹時期,受天海、上南幾地賊子夾擊,還特地將您平調至更能施展拳腳的隴舞郡,又有那十烏異族當您磨刀石,如何不算是‘恩’?李某清楚外界對國主多有誤解,但這人裡頭不該有沉君啊。倘若國主不曾欣賞沉君,反而像外界傳聞那樣與十烏勾結,帶頭買國,為何又留兩萬精兵在永固關?”

  沉棠一怔,順著李鶴幾個問題思索。

  張口道:“我……”

  李鶴不給她思索邏輯的時間,徑直問道:“於公於私,國主待沉君不薄。您率兵討伐他,如何稱不上‘恩將仇報’?”

  君子愛惜名聲,哪願意與這標籤捆綁?

  沉棠似有些氣短,張口說不出辯駁的話。良久,她深吸一口氣道:“誠然,鄭喬待我是……有些提拔之恩,但他倒行逆施,殘害忠良,此前還縱容帳下武將殺戮屠城……罪行累累,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國主?”

  李鶴不贊同地搖頭。

  “如此便是沉君的錯了。”

  沉棠愕然:“我的錯?”

  李鶴點頭昂首道:“自然。”

  沉棠略顯惱怒:“本君錯在何處?”

  李鶴道:“一步錯,步步都錯。沉君應當知道,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那些世家將門出身的武膽武者,不啻於一個個擁兵自重的軍閥。他們的行為,即便是國主也無法完全約束。國主少時在敵國為質,之後回去又遭遇兄弟鬩牆,光是保命都極為困難,能活到如今全是平衡各方的結果了。”

  】

  沉棠臉色稍微和緩了點兒,雙手環胸:“你的意思……這些事情,鄭喬不知?”

  李鶴又搖頭:“怎麼可能不知道?”

  全部推說是下人陽奉陰違這不扯澹?

  即便沉棠被他忽悠到天邊也不信的。

  沉棠冷哼:“哼,既然他知道……”

  李鶴鏗鏘有力又悲憤道:“沉君,即便知道又如何?平衡一旦打破,首先危及的便是國主自身。帳下武膽武者揭竿而起,紛紛反了他,身首異處不過是瞬息功夫!”

  沉棠騰地起身,隨著後槽牙摩擦,腮幫子的軟肉也緊緊繃起,襯得那雙點漆眸子更陰寒,質問:“所以縱容他們為非作歹?”

  李鶴無奈長嘆:“只能徐徐圖之。”

  跟著又目光灼灼看著沉棠,眼神熱切中帶著些許的期待,他康慨陳詞:“正因為如此困難,才更需要心懷正義的忠臣勇者站出來,清君側,誅小人。國主暗中提拔沉君也存了這心思,誰知、誰知沉君卻被黃烈等小人矇蔽了雙眼,唉,如何不心痛?”

  沉棠負手背對著李鶴。

  她的手指幾乎要糾結成團,也襯出主人此時內心似一團亂麻,毫無頭緒,不知方向。李鶴敏銳注意到沉棠總挺得筆直的肩膀,微微塌陷了點。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淚花道:“唉,只是這也怪不得沉君,錯付一腔孤勇。”

  勇士堅守正義,最怕道義成了笑話。

  李鶴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長吁短嘆,哀慼道:“不過,國主聽聞沉君將治下管理得極好,不管是被吳賢等人幾度覬覦的河尹,還是比鄰十烏、常年不堪其擾的隴舞,庶民安居樂業,勉強有幾分欣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