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爭先 作品

第一百三十九章 當歸,當歸(一)(6k)

歠仇水南岸,兩騎並列江畔。

面色微黑的黑大漢子看向一旁一直注重裝扮,如今卻是因連日趕路,東躲西藏以至衣甲和麵上都滿是塵土的高大青年。

“此行倒是讓奉先吃苦了。只是面黑便只有這一個好處,哪怕經歷再多的風霜,這面色卻也不能更黑了。不似某些人,整日裡還要與女子似的梳妝打扮。”黑麵漢子自然便是張飛。

當日他帶人在高柳城外接到了劉備等人,還未落腳便又被劉備安排著與呂布帶人同來襲擊鮮卑汗庭。

當時劉備雖知漢軍在涼山必敗,蟒山之圍是必然之事,可對如何襲擊鮮卑汗庭其實並無半點主意,故而只是要張飛等人見機行事。

一旁的呂布隨意扯了扯嘴角,拍了拍身上的甲胃,一時間兩人身側揚起一陣煙塵。

“即便再是落魄也要比你這個黑漢好上不少。有些人要靠本事才能有口飯吃,可有些人只憑著樣貌便能有口飯吃。某家剛好兩者兼備,而你……”呂布撇了張飛一眼,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明。

“奉先就是愛說笑,俺這樣貌才是一等一的大好男兒,日後定然要找個大戶人家的女子做夫人。”張飛咧嘴一笑。

“你也就這個志向了。”呂布揉了揉額頭,“我便不同了,也唯有這世上最美的女子才配的上我這蓋世英雄。”

“蓋世英雄?我看是世上第一貪財好色之人才對。”張飛笑道。

一路跋山涉水而來,兩人對對方的性子多少有了些瞭解,如今的關係不差,最少開的起玩笑。

只是有朝一日若是真的要走到刀劍相向那一步,兩人也都不會留手,這些兩人也同樣心知肚明。

“貪財好色有何不好?誰人不貪財,誰人不好色,只不過我敢直說罷了。”呂布笑道。

張飛倒也不反駁,只是望向北岸。

如今已是深夜,立在岸邊的鮮卑營地之中卻依舊是燈火如晝。在岸邊往來巡視的鮮卑遊騎手中持著火把,往來不斷,如同一條條遊曳在水中的游魚。

彈汗山為鮮卑王庭所在,如今檀石槐雖出征在外,可也給此地留下了大批軍馬,渡河絕不是一件容易事。

“奉先如何看?”張飛忽的問道。

兩人率軍來到此地已有多日,暗中觀察之下,對對面的防守不說是瞭如指掌,可大概也看了個七七八八。

如今雖只有一河之隔,可想要渡河而過卻是千難萬難。

呂布同樣是抬頭打量著北岸,他雖一向自恃勇武,可於如今這種局面也不敢口出大言,“對面守軍雖然不少,可以你我之力倒不是不能一戰。只是唯有渡河之事最為艱難。”

兵法有云,兵半渡可擊之。

想來除了宋襄公那個自詡仁義的傻子,絕不會有人放棄如此戰機。

歠仇水的地勢他們早已探查清楚,整條河流水勢湍急,適宜渡河的只有一處。

鮮卑人在此處早已架起了一座浮橋,也是鮮卑於南北兩岸往來的要道,如此要地,鮮卑自然也在南北兩岸設置了重兵把守。

“如何渡河倒確是一件難事。只是看如今對岸鮮卑人的動向,兄長那邊多半是成了,咱們這邊也要儘快才是。”張飛也是皺著眉頭。

這幾日他們自然察覺到了彈汗山下的鮮卑軍隊調動,想來是涼山那邊已然決出了勝負。

如今劉備那邊若是計劃順利,此時應當已然退到了蟒山上,當初劉備倒是曾將他的計劃和關張二人和盤托出過,所以如今他倒是並不如何擔心劉備那邊的情況。

如今鮮卑大軍調動,反倒是他們實施計劃的好機會,若是錯過了,只怕再想要做成此事便要難上千倍萬倍。

張飛忽的一拍身上的甲胃,笑了一聲,倒是將此時正在沉思的呂布嚇了一跳。

“我倒是想到一個渡河的主意。”張飛一臉得意的望著呂布。

呂布卻是不受他矇騙,相處日久,他如何還不知這個莽漢子樣貌的黑大漢子心中藏著一副細膩心思。

如今露出這副樣貌,多半是要挖坑了。

“先說來聽聽。”呂布謹慎道。

見呂布如此謹慎,張飛嘆了口氣,看來還是自家的功夫不到家,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破綻,以後還是要小心些。

“奉先何意?”張飛摸了摸鼻子,笑道,“難道我還會坑害你不成。”

“其實這個計策簡單的很,兄長曾為我和二兄講過一個白衣渡江的故事。”張飛笑道。

當初還在涿縣之時,劉備就曾藉著為二人開拓眼界之名,講過白衣渡江的故事,自然是將事情套到了一個不知哪個朝代的某個無名氏身上。

“此計倒是可行。”

聽過了計策的呂布點了點頭,此計雖然聽起來頗為兇險,可若是細細思量,倒也算是如今應對此事的一個好計策。

“若是依你這計策行事,需前有一人與鮮卑人交涉,後有一人在後遮攔。你我二人倒是剛好合適,只是不知打算誰人在前,誰人在後。”呂布笑問道。

他也不是個肯吹虧的笨人,自然知道此中的問題所在。

在前與鮮卑交涉之人到底是已然渡河而過,腳踏實地。以他們二人的本事,即便是被鮮卑人察覺了,拼死一斗,未必不能殺出條血路。

可於身後遮掩之人而言,身在浮橋之上,若是行在半路被鮮卑人識破,那便只能臨水而鬥,又是落入了半渡而擊之的窘迫境地,只怕想要存活下來極為不易。

如此一想他也就明白為何張飛會下意識的露出那個憨笑的神情了。

不想張飛卻是笑道:“奉先久在邊地,自然是奉先在前前去交涉,我在後遮攔後方的人馬。”

呂布仔細打量了張飛一眼,言語之間有些玩味,“益德如此信的過我?”

“我家兄長曾說過,奉先品行如何不好說,可若是與奉先做生意,只要有的賺,只怕就沒人能比你呂奉先更值得信任了。”

呂布笑道:“玄德知我。”

…………

歠仇水下游,鮮卑所設的浮橋南岸,今日來了些販馬的商賈,不過一百餘人,卻是帶著不少良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