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蟬 作品

第42章 何謂,人間至暖

  “小哥,累了嗎?我換你試試,如何。”少年天師輕聲問道。

  那年輕人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先是一愣,看到小天師趕緊道:“寒冬臘月,你這麼單薄不冷嗎?”

  握著斧頭轉身,從已經劈好了的碼放整齊的柴堆上拿起一件舊的卻洗的乾淨的大氅剛要遞給小天師,卻發現小天師身上名貴的紫薇道袍,便訕訕地縮回了手。

  小天師伸手,要過斧頭,斧柄上汗津津的,卻讓人倍感溫暖。小天師輕聲道:“你歇一歇,這擔子我接過來了。”

  青年得喘一口氣,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道:“那就多謝小先生啦,等支了工錢,老白我請你吃烤饃。”

  小天師鼻頭一酸,吃烤饃都算是放縱一次,卻默不作聲。

  “你先對著一頭,開個口子,讓斧子卡進木柴裡,然後再用力一劈。就能把柴火劈開了。”老白在一邊指點道。

  生柴比干柴更重更硬,就算幹慣農活的人,幹了一會也得站直歇歇。

  “是。”小天師照做。

  聚精會神,不一會,就把所有生柴給劈好了。

  老白見狀大喜,道:“太好了,我可以去找老爺支工錢了。”

  說完,便沿路走去村頭,村頭處是一戶朱門大院。

  老白興高采烈地走進朱門,不一會卻被打了出來。

  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頭,指揮著兩個家奴,對著老白拳打腳踢,將老白打倒在地。

  “老爺,說好了給你打一年工,年底給我結工錢的啊。”老白捂住被打痛了的地方哭腔道。

  “老白,你在跟我逗趣?你前天已經畫了押,支取工錢,今天又來鬧事?”大腹便便的老頭嘲諷道,“不信你自己看看。”

  叫左右家奴,丟下一張紙來。

  老白抓起紙:“你不是跟我講,這是工錢為二十兩的確認文書嗎,老爺你莫跟我講笑。”

  小天師扶起老白,接過紙一看,上面寫著:“已確認領到工錢二十兩。”

  底部畫了一個圈,圈上冒頭了一小節,圈裡點了一個點。隱約看像白字。

  “你才跟我講笑!”胖老頭道。

  小天師用力地捏住紙張,幾乎把紙捏破。

  “白紙黑字寫著,你已經領了工錢了,莫要來再鬧事,否則打死你。”胖老頭哼了一聲,帶著家奴進去了朱門,哐一聲又把朱門關上了。

  小天師氣得發抖,想要去砸開那門,被捂住肚子的老白攔住:“小先生,你身子單薄,莫要替我出頭了,這本來就怪我,要是識字就好了,他們就調戲不到我了。”

  想了想又道:“不好意思啊,我這次得食言了,本來要請你吃烤饃來著。”

  聽到這句,小天師忍不住了,輕輕掙開了老白的手,右手灌其離火陣心訣,一拳打碎了那朱門,沒想到卻打碎了整個場景。

  小天師此刻站在一個碼頭上,魚龍混雜,人行如織。

  “公子,我只需要三個銅板,就能幫你把行李卸下來。”老白光著身子,脊背黑得發亮道。

  “別的腳伕只要兩個銅板,怎麼你要三個?”公子也是個經濟實惠的人兒,直接給砍價三分之一。

  “兩個銅板,老白過活。”老白道,“還剩一個銅板,老白我要捐學堂哩。”

  老白笑嘻嘻地對著公子哥道。

  “你捐學堂幹嘛?”公子哥被老白這番話吸引了。

  “公子你聽了可別笑話我啊,老白我之前不識字,被大老爺騙去白做工了一年。”老白依舊笑嘻嘻道,“我想啊,要是他們把對我的花招,用到以後的娃娃身上,那不就亂套了嗎?村裡的娃娃都不識得字,以後是要被人欺負,要吃虧的。”

  “所以我啊,想捐個學堂,讓娃娃們都有書讀。”老白的臉逆著陽光,臉上汗津津的,卻充滿微笑,“不求他們三元及第,希望他們不要跟我一樣,被當牛馬使喚。”

  公子哥沉默了一會,道:“你莫不是為了談工錢,編的故事誆我吧。”

  老白依舊笑道:“不是不是,千真萬確的。”

  公子哥摸出三個銅板,交給老白手中,道:“當是積陰德了。”

  “好嘞。”老白拿過工錢,手腳麻利地將那公子哥的行李背起。

  剛背到背上,卻覺得背上一輕,狐疑地回頭一看,憑空出現的小天師目光復雜地扶住了那行李,道:“老白,還記得我嗎。”

  老白欣喜笑道:“記得哩,記得哩,小先生還幫我劈過柴,還替我出頭哩。那天小先生一拳打碎大門,之後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是做夢哩。”

  “你怎麼到這邊討生活了。”老白在前面走,小天師在後面扶。

  “人挪死,樹挪活。”老白賴皮地說道,“我還年輕,還能幫好多娃娃讀書。”

  說完這句,老白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對小天師道:“你可不許笑話我啊。”

  “天下沒人敢笑話你。”小天師道,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些。

  突然風雲變化,電閃一過,場景又被閃電擊碎。

  這次,老白出現在了一座大城的一條街道上。

  “倒夜香咯。倒夜香。”老白如今的面貌四十來歲,有了一頭小毛驢,拉著夜香車,咿咿呀呀地碾過青石街道。

  “老白,這裡,快來。”路過一座青樓,裡面的鶯鶯燕燕嬌笑道。

  其中一個姑娘,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提著夜壺,遞給老白。

  老白樂呵呵地接過夜壺,剛想打開夜香車,被那鶯鶯燕燕制止:“味太大了,別在這裡倒,記得把夜壺洗乾淨拿回來啊。”

  “好哩,姑娘們可別忘了洗夜壺是另外收錢的啊。”老白依舊笑嘻嘻。

  “知道了知道了,窮鬼老白,怪不得只能倒夜香。”鶯鶯燕燕又嘰嘰喳喳了起來。

  “老白,你能接住這個夜壺,我給你一兩銀子。”不遠處一個飯館的管事,提著夜壺出來道。

  話音剛落,夜壺直奔老白門面。老白下意識舉起剛剛接過的夜壺要擋。

  只覺得門面光照一暗。

  放下手臂,一張俊逸的臉龐出現在自己面前,那人靈巧地提住了飛過來夜壺的把手。

  “老白,還記得我嗎。”小天師舒朗一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