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31.間幕:仇怨已了(二合一)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忽然開口:“一萬年了,父親。”

“是啊。”科茲朝他頷首。“我知道。”

“伱從沒回應過我的呼喚。”

“或許你應該說,我們。”

夜之王微笑著將王冠戴回額頭之上,態度非常隨意地回答了賽維塔的指責。

“你的前輩,你的兄弟與你的後輩.我們都沒有回應過你,哪怕一次。”

“是不想,還是不能?”賽維塔追問道。“我不相信你們不能,我在這裡見到了很多人,就連那個臭寫書的老頭我都碰到了好幾次。”

科茲模稜兩可地聳聳肩,用較為圓滑的態度回答了這個問題。姿態依然放鬆,表情卻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說道:“都有吧。生者不該去呼喚死者,除非你想得到回應。”

“我當然想得到回應。”賽維塔執拗地說。

科茲搖搖頭,輕柔地問道:“那麼,是為了什麼呢?你是為了什麼而呼喚,又是為了什麼才想得到回應?”

賽維塔沒有回答,於是他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尋求前輩的支持?不,別想了,西亞尼忙得很。尋找你的兄弟,好和他們說說話?很抱歉,混沌的領域中永遠有戰爭,他們正在前線搏殺,無力回答你的任何問題。至於你的後輩.”

科茲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他們才剛死去不久,理應獲得一處休憩之所短暫歇息。還是說,你想打擾他們的安眠?”

他的話讓賽維塔的眼角情難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其實,他在看到那頂王冠投射出的慘白光線時,就已經明白眼前的夜之王並非幻象。

只是,他沒想到他的基因之父居然在一萬年後也依舊如此唇舌鋒利。吐出的字句簡直像是帶著毒液一樣硬生生腐蝕了他的胸腔,將兩顆心臟毒得差點停搏。

“多謝你的誇獎。”科茲笑眯眯地說。“我祝你身體健康,賽,再活另外一百個世紀吧,這樣如何?”

“.我看也用不著這樣吧,父親,我只是個阿斯塔特。”賽維塔艱難地說。“而且,你能聽到我的心聲?”

科茲點點頭,輕聲說道:“我當然可以,吾兒,畢竟你已經死了。歸屬於神域的靈魂皆由我負責引渡。”

賽維塔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死了?他已經死了?

這個念頭迅速誕生,隨後竟然快速地發展成了一陣無法抑制的笑意。

幾秒鐘後,在科茲稍顯詭異的目光中,賽維塔放聲大笑起來。

夜之王倒也沒有阻止他,只是輕輕抬手,將巢穴化作了一片漆黑的墓地。到處都是棺槨,有的緊閉,有的卻空門大開,只是內裡毫無半個人影。

直到這變化完成,他才柔聲開口。

“遺憾的是,你死不成。”

笑聲驟然消散。

賽維塔乾巴巴地看著他,說道:“我請求您給我一個解釋,我尊敬的基因之父,偉大的夜之王,諾斯特拉莫的午夜幽魂,帝國尊貴的基因原體之一”

“你也用不著這樣吧,尊貴的、唯一的午夜之刃戰團長?”科茲半開玩笑地問。

不過,在說出這句話後,他卻沒有等待賽維塔的回答,反倒直接轉過身走向了墓地某處。

尊貴的戰團長板著臉跟上了他。

此地大概是沒有白天與黑夜之分的,賽維塔卻能感受到微風拂面,風中沒有他所熟悉的灰燼的味道,只有一種令人平靜到想要安眠的力量.

賽維塔將這個疑問在自己的心底提了出來,半秒鐘後,他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背對著他,康拉德·科茲如是開口:“馬格努斯在亞空間裡找來了這個寶物,其名為安息之風。他認為這陣風很適合用在這塊墓地裡,就現在看來,他說得很對。”

安息之風

賽維塔撇撇嘴,以他在戰團內絕對不會顯露的一種表情對科茲表達了不滿。

“為何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呢?”他問。“難不成我身上的這份神恩是假的嗎?”

“為何你非得知道呢?”科茲反問道。

“您可以別再以反問作答了嗎?”

“為什麼?這可是古老的軍團傳統。它很好用,不是嗎?我可不相信你沒在這一萬年裡對某些人行使過這項傳統。”

“我沒有。”賽維塔說。“我延續了很多我們的傳統,唯獨這個沒有。我從來不會以問題回答問題,頂多只是不回答。”

科茲嗤笑一聲,忽然停在原地,像是鬼魂一般化作黑影徹底消散。下一秒,他便出現在了賽維塔的身後,且用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得了吧。你六百二十九年前恐嚇過的那位政務官員可是把事情講得清清白白,他說你當時一手抓著鏈鋸戟,另一手按著他的肩膀,還特地湊近了他,好讓他看見你潔白的牙齒”

“如何?你還需要我將你當時反問他的話重複一遍嗎?”

賽維塔沉默半響,吐出一口濁氣,嘆息著搖了搖頭:“.我真沒想到他死了還能告我的狀。”

“他死得很壯烈。”科茲忽然微笑起來。“他在前往某個世界審查當地領主的時候遭到了暗殺,對方早已墮入混沌,成了叛徒。”

“這位官員和他的團隊一共抵抗了五個小時才被拿下。不得不說,這倒也是一種奇異的巧合。莫塔裡安會為此相當高興。”

“莫塔裡安大人?”賽維塔本能地脫口而出。“他為什麼會為這件事高興?”

科茲低下頭,看了他一眼:“你那脫口而出的大人兩個字是帶著諷刺意味的嗎?”

“當然不是!”賽維塔急忙說道。“我只是父親,你得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不太喜歡別人使用尊稱。”

“所以你經常和一些人提起莫塔裡安咯?”

“是,也不是。”

科茲低笑一聲:“好吧,我就不多說什麼了。這畢竟是你們生者的事情——是的,是的,別在心裡提醒我,我知道你現在還死著,但你很快就要活了。”

“.我可以選擇不活嗎?”

“當然可以。”科茲說。“這一切都由你自己決定。”

他鬆開抓著賽維塔肩膀的手,隨後輕輕一推,強烈的失重感便瞬間傳來,猶如跌落深淵——不,他就是在跌落深淵。

狂風自身下襲來,賽維塔卻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站在懸崖邊面無表情的父親。康拉德·科茲冷峻的臉上此刻毫無笑意,但也沒有其他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賽維塔與他對上了視線,在此一刻,就連時間都為之靜止。

賽維塔看見他的父親抬起手,用食指點了點額頭。

黑暗在下一秒襲來,將他徹底包裹。他還不知道自己將要經歷何種厄運,他的父親知道,但他不能告知於他。

所謂預言令人最為難以釋懷的地方便是此處,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夜之王嘆息著轉過身,卻看見了一眾纏繞著黑焰的高大惡魔。

“幹什麼?”他沒什麼好氣地問。“剛剛一個個都不出來,讓我去刺激他,現在又跑出來幹什麼?目送你們最命苦的兄弟在這兒經受折磨嗎?”

“尤其是你,費爾,他記起那些事情後恐怕首先就得戒掉格拉克斯肉”

被稱作費爾的惡魔略顯尷尬地後退了一步,用那堪比利刃互相摩擦的聲音說道。

“按道理來說,您現在應該稱呼我為報喪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