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4.火雨

  名為艾爾維斯的黑幫首領就在那一片活動,他在白天的那場決鬥中勝出了,年輕的比利終究是經驗不足,在最後關頭棋差一著,落入了一個陷阱,被捅穿了喉嚨。

  他們之間的仇怨就此了結。

  艾爾維斯滿面興奮地當場下令,讓他在人群中等待的手下去接收比利的勢力。第一區的副探長對此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甚至還和艾爾維斯握了握手,稱讚對方打的十分精彩

  圖傑阿對此只有荒謬一種感覺,因為他能清晰地看見艾爾維斯影子中的冤魂們,他們無一例外,全都是被艾爾維斯親手殺死的受害者,這也從側面昭示出了這個中年男人的某種本質

  圖傑阿見過很多黑幫首領,他們中的確不缺乏天生冷血的殺人狂,但這畢竟只是少數。其他多數人都仍然只是為了錢財——如果不是為了這些,他們又為何要心甘情願地走上這條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的可怕道路呢?

  而艾爾維斯恐怕不太一樣,也正因如此,他值得一些特殊對待。

  圖傑阿將右手伸入大衣口袋,握住了他的槍。夜幕籠罩了大地,他眼前的世界卻並非一片黑暗,許許多多虛幻的靈魂正無言地為他指著路。

  圖傑阿本以為這些靈魂需要一直待在兇手身側,如今看來,事情好像並非如此。又或者,只是單純因為他‘職業’的特殊性,才讓他們有了離開的力量?

  他猜測著這些事,逐漸離開了第三區熱鬧的街道和遊行慶祝聖靈月的人群,來到了一處半荒廢的工廠之外。如果亡魂們的指引沒有出問題,那麼,這裡就是艾爾維斯的老巢了。

  這可不多見,能夠拿一處工廠作為自己的巢穴尋常的巢都黑幫首領有這種本事嗎?

  圖傑阿微微皺起眉,盯著工廠內若隱若現的火光看了一會兒。他沒有立刻選擇進入,而是再次掏出了一把糖果,給自己挑上了一顆。

  他今夜已經殺了不少人,按照霍斯特的建議,他在夜晚到來的三個小時內將艾爾維斯派出來的人全都殺了個精光。

  他不再需要擔心彈藥的問題了,第二區的人們非常歡迎他這個能自由出入教堂的人。前段時間,他還是個不受待見的調查員,現在卻好像成了利塔特拉的本地土著,在這裡住了至少三十年

  但是,他以前可沒有這種戰鬥力。

  就算彈藥再怎麼充足,在三個小時內分批次地找到二十六個分散於巢都各處的黑幫暴徒,並不費吹灰力之力地將他們殺死。這種事,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現在,他能看見一群亡魂。他們精準無比地給圖傑阿指著路,甚至能為他提供一種可以看透牆壁的特殊視覺。

  這件事就像是一個身穿高科技裝備的貴族私人刺客正在巢都內獵殺一些對他的存在毫無所知的人,換句話來說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真他媽荒誕。圖傑阿心想。我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個需要向當地靈能者管理局進行報備的天生靈能者了說不定我真的是呢?如果我報備了,搞不好我甚至能去一趟泰拉。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雖然這的確是一種榮譽,但他心裡也很清楚,這種力量多半和靈能搭不上什麼邊。

  那麼,問題來了,這到底是一種什麼力量?和它搭上邊的人不是阿斯塔特就是隱藏在國教內部的審判庭成員,哦,現在或許還要加上一條,即他這個低等級的法務部調查員

  圖傑阿無奈地咬碎糖果,提著槍走進了廢棄的工廠院內。這裡很荒蕪,電線杆被人統統推倒,滿是青苔的水泥地面滿是裂痕,四周看不見半個人影。

  第三區的居民大概都清楚這個工廠屬於什麼人,哪怕是在聖靈月,也沒有慶祝的隊伍敢於路過這裡。

  工廠的主體在黑暗中亮著些許火光,看上去彷彿一隻巨大的野獸頭顱。圖傑阿悄無聲息地走近了它的大門,步伐相當平靜。

  放在過去,就算他真的不知死活地決定獨身一人突襲一個黑幫巢穴,也必須花上很長的一段時間來摸清楚周圍有沒有他們的崗哨。

  現在卻不必了,在一隻只揚起的虛幻手臂和呢喃般的絮語中,工廠附近的一切信息都已經被他徹底掌握。

  他甚至能清晰地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二十四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這就是艾爾維斯的幫派所有還剩下的人,他們正在自己的巢穴內開著慶祝會。隱隱約約的噪音從破爛的窗戶與緊閉的大門內傳出,圖傑阿抬起左手,用力地錘了錘大門。

  伴隨著一陣沉悶的響聲,內裡的狂歡之聲立刻停止。圖傑阿沒有讓開位置,只是平靜地舉起了槍。

  那種力量正在他體內咆哮,它們已經從原本的暖流變成了狂躁的沸騰鐵水,在血管內肆意衝撞,流入他的心臟與大腦。

  他眼前的世界就此改變,牆壁和大門消失了,一個被淺白色線條勾勒出來的人形輪廓正拿著槍,慢慢地走向了大門

  過了一會,伴隨著鉸鏈運動的聲音,大門被拉開了,開門的男人滿臉不爽,渾身酒氣地走了出來,然後便被一把槍頂住了額頭。

  圖傑阿面無表情地扣動了扳機。

  他不願意承認伸冤人這份工作比起調查員來說更讓他喜歡,但他的行為已經讓他失去了辯駁的餘地。

  他就是更喜歡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就是想看見那些該死的人一個個的死去,他已經忍受太久了,更何況,他這麼做並不需要違背任何準則。

  枉死者們正在他的耳邊咆哮,這不是私人恩怨,也不是為了錢財或地位,只是單純的復仇——死者們的復仇。他們借用他的身體和他的槍,朝著那些罪大惡極的人射出滿懷仇恨的子彈.

  圖傑阿沒有注意到,他正在微笑。

  但他的敵人注意到了。

  二十四個人,在第一輪射擊中便被卡塔罕mk3的子彈當場殺死了十二個,圖傑阿彈無虛發,他的子彈彷彿能夠自己找到敵人。

  剩下的人則立刻被冷汗逼迫地退出了狂歡的狀態,在艾爾維斯怒吼著的命令中,他們舉著槍開始還擊。

  彈雨紛飛,霰彈槍和大口徑的自動槍把工廠內的水泥柱與那些狂野的裝飾物打的到處亂飛,從附近的妓院裡請回來的特殊工作者們尖叫著待在了原地。

  無論男女,他們都十分識趣地沒有到處亂跑,只是暗自祈禱,希望這場黑幫火併之類的事能夠快點結束——他們的祈禱很快就成真了,交火僅僅只持續了短暫的三分鐘不到,剩下來的人便全都死去。

  工廠內部的牆壁上懸掛著火把,它們散發出來的光線照亮了一張又一張扭曲的面容,和滿地的屍體。

  圖傑阿提著槍,一邊更換子彈,一邊不急不緩地走出了一根厚重的水泥柱。他聽見了奔跑的聲音,但他卻不用抬頭觀察。一個滿懷恨意,且略顯熟悉的聲音正在他的耳邊低語。

  那是年輕的比利的聲音。

  “左邊.第二根柱子,他想跑。殺了他!”

  圖傑阿慢慢地抬起頭,手腕輕輕一抖,彈倉便旋轉著回到了槍體之內。他舉起槍,扳下擊錘,瞄準了正在逃跑的艾爾維斯,卻沒有立即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