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71.間幕:重燃(四,7k2)



            血霧散盡,黑暗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景象卻並不如何溫和。

盧瑟握緊他的劍,站在一輛蘭德掠襲者的後方緊盯著戰線的最前方。星炬大門後的血霧將他們帶到了另一個世界,這件事實在是不用多說,任何尚有視力的人都可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

天空已不再是此前那燃燒般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種令人不適的、過於豔麗的湛藍色。

盧瑟抬頭看著它,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預感。而一些緊隨其後的驚叫聲則讓他默默地嘆息了起來,他知道,自己那一向只在不幸之事上起到作用的直覺這次又發揮了它的作用。

轉頭望去,老騎士看見幾輛裝甲車正在和地面戰鬥,激光炮與車組人員不斷地開火,射擊著那不知何時取代了原本地面的厚重菌毯。

但它們顯然並不在乎這種傷害,被打穿的粗大脈絡中冒出了渾濁的黃褐色濃汁,像是淤泥般湧出,鉗制住了車輛的輪轂。

一群嗡嗡叫著的蒼蠅從菌毯之下忽然飛出,在人們頭頂炸成了一團團粉末,蠕動的白胖蛆蟲從空氣中掉落。只要掉落,或被拍碎,便會留下一團深綠色的汙染痕跡。

菌毯隨後便像是受到了牽引,開始如活物般朝著他們的方向蠕動,很明顯是要擴大它們的地盤,一些人已經不幸地被捕捉併吞吃了進去,慘叫後便再無任何蹤影。

與此同時,天空中也傳來了一聲巨大的尖嘯,光輝綻亮,如超新星爆炸般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無數只擁有絢麗彩色羽毛的鳥從中尖叫著飛出,遮天蔽日,一團團藍色的火焰從它們的羽翼之間降落,落在人群之中。

盧瑟皺起眉,靠在蘭德掠襲者的側面,試圖躲避這種火焰。但是,當它們降臨到車頂上時,他才發現那些東西根本不是火焰,而是一種火焰般的小型惡魔。

一張奸笑的臉在火焰中躍動,貪婪與醜惡並存。盧瑟拔槍將它打成碎片,在它的尖叫聲中,這場戰爭正式拉開了帷幕。

裝甲部隊開足馬力,開始躲避菌毯的束縛,但他們前方卻燃起了血紅的烈焰,駕駛著黃銅公牛的惡魔狂笑著從中衝出,像是古代的騎士與戰車般開始和各式坦克與裝甲車迎頭相撞。

雙聯激光炮、重型爆彈槍和雙聯突擊炮等武器立刻開始咆哮。但惡魔們也有炮,黃銅大炮,屍骨做芯,血肉做引.

這場超自然的戰爭正在變得越來越荒誕,火炮陣地上的士兵們看見了這一幕,他們立刻開始手動調整瞄準數據,打算給惡魔們一些好東西品嚐品嚐。

但他們身後已經悄然湧來了一片帶著濃烈麝香味的粉紫色瘴氣,其間魔影湧動,靡靡之音不絕於耳,卻輕柔到好似呢喃,士兵們根本無從發覺,直到它們已經接近。

於是一切都順理成章地在瞬間發生,墮落的惡行開始被那些無恥的下賤生物在歡愉的笑聲中一一犯下。

而位於側翼的白色傷疤們已經發現了這些敵人。他們迅疾如風地衝入其中,開始為火炮陣地的存續揮刀開槍。數秒後,第一發屬於人類的炮火落在了那些黃銅巨炮之中,濺起一灘碎片。

“真是可怕啊。”

盧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不由得感嘆了起來。一架戰犬級的泰坦卻在此刻從他身邊大步而過,如血般亮紅的炮管前端再次冒出了劇烈的火光。

那焦黑頭部的監視器裡亮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赤紅光輝,機魂無聲地咆哮著,移動的速度開始越來越快,身上散發著扭曲了空氣的高溫。

它是如此的暴躁,就連移動也顯得極具攻擊性,甚至讓地面也開始震顫。不得已之下,老騎士只得抓緊短劍,將它深深地刺入了一隻試圖襲擊他的鳥類惡魔的胸膛,以此做了個簡單的固定。

後者尖叫起來,一邊上升,一邊兇狠地啄下鳥喙,便要就此洞穿盧瑟的頭顱。

老騎士不慌不忙地舉起左手義肢,一把抓住了它的鳥喙,義肢的力量讓它動彈不得。隨後又拔劍砍下了它的鳥爪。它無力地撲騰著翅膀,幫助盧瑟穩固了身體,免於了摔倒了的命運。

老騎士對它微微一笑,用口型道了聲謝,方才拔劍將它梟首,並屈膝落地。

一陣炮火落在他身後,激起了一灘煙塵和飛濺的泥巴。盧瑟回頭望去,看見幾只伴隨著血焰一同出現的牛頭惡魔正在共同撕裂一臺屬於太陽輔助軍的聖天龍座裝甲運輸車。

那輛被人認真維護,認真對待的寶貝此刻卻正在逐漸變成一團垃圾。裝甲被咬穿、撕扯。履帶被硬生生扯斷,引擎冒著煙,底盤多處受損。

不過,它的雙聯激光炮正在不斷地開火,車組人員正在試圖與即將到來的絕望做鬥爭,卻起到了反效果。

老騎士眉頭一皺,反手從斗篷下拔出那把巨大的轉輪手槍,開始瞄準。他一連開火四次,將它們的腦袋統統洞穿。裝甲車就此沉重地落地,盧瑟立刻飛奔而去。

惡魔的屍體還在顫抖,卻並未融化,它們那由醜惡的以太血肉所組成的虛妄身體此刻竟然像是真正的活物般開始扭動、抽搐、噴血。

盧瑟記下這件事,動力短劍則已經在手中飛舞。他沒花多少力氣就用這把第四軍團之主的私人贈與切開了裝甲車的車廂,士兵們立刻從中爬出。

聖天龍座那厚實的裝甲救了他們的命,二十人中多數都只是受到了一點輕傷,流了點血,還不致命。他們抓緊自己的武器,和盧瑟進行了短暫的對接。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言語,只有幾個簡單的眼神與交叉在胸前的手掌。

盧瑟轉身離開,他們則奔赴向右前方的另一片陣地。在那裡,被菌毯吞沒後重新吐出的行屍走肉們正在蜂擁而來。

盧瑟不知道他們會經受怎樣的命運,但他祝願他們獲勝。

他把劍換到左手,義肢的力量要比他的左手強得多。再者,他還是更喜歡用右手握槍。從斗篷的內襯中,他拔出了一把短款的衝鋒手槍,開始使用精準地點射來攻擊任何他能看見的敵人。

戰局已經變得混亂了,亂得就像是讓一個外人初見第一軍團編制後的頭腦。而盧瑟認為,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雄獅。

四周嘈雜無比,到處都是吶喊、咆哮、死亡和惡魔的尖叫。這是一曲陌生的戰爭之歌,和盧瑟過去所熟悉的戰爭歌謠截然不同。

但他接受它。

他不是阿斯塔特,適應任何戰爭是他們的使命和本能。他只是一個受了點改造的老卡利班人。固執己見,執意想用屬於騎士團的那一套面對這個已經陌生的銀河

這些老東西已經落伍,可其中的某些閃光點是不會隨著時間而褪色的。

比如忠誠,比如勇敢,比如殺戮的方式。

如果一個生物有實體,有血肉,那它就可被攻擊,可以流血,可以死去。

盧瑟握緊他的劍。

一群飛鳥掠過他的頭頂,他舉槍射擊,擊落其中大半。能量流的純粹似乎干擾到了它們那所謂的血肉身體,迫使它們在融化之中失去了飛行的能力。

這些醜陋的鳥尖叫著落地,盧瑟以堪稱喪心病狂的速度撲了過去,將它們一一捅死。沒有血液飛濺而出,只有四散的藍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