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水II 作品
第305章 25.有教無類,二相一帝一後(第一更-6174字)
那眸子注視之下,令人只覺仿是未曾穿衣,甚至未有皮囊,直見人心。
“我...我能被你教嗎?”
“師者,豈會分類而教之?你若願意,我便可以。”
“你真的知道我...”小女孩忽然情緒有些激動,有些古怪的波動。
但她還未繼續說下去,對面的皇子已然起身。
這不過十五歲的少年站在她身側,輕輕地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溫和道:“我知道。”
小女孩忽然發出奇詭的低笑。
桀桀...
桀桀桀...
笑聲陰森恐怖。
一瞬間,這戴家古宅裡呈現出刺骨的深寒,浮動著令人心悸的滲人。
詭譎的聲音響起:“我本來是想...”
她話音未落,便被打斷了。
“別說,話未出口,事情未做,放在心中,便不是錯。”
“你真的知道?”
小女孩忽然側頭,仰望那少年的臉龐,她撥開覆臉的長髮,露出的不是臉龐,而是令人悚然的黑潭。
那臉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有的是一張張被縮小裡的在無聲哀嚎的人面,是流動的屍骸殘肢,是無光的寂靜深淵,是窮極凡人類想象與理解的畫面。
她以為自己會嚇到這先生。
而先生會與所有曾經看到她臉龐而發了瘋的人一樣,哭喊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外爬去,然後胡言亂語,在癲狂裡不治而亡。
她以為先生即便強大,也會立刻露出警戒,然後變臉般的翻臉,大喊一聲“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她以為先生會憤怒,會質問,會責備,會恐懼,會害怕,會......
她見慣了,她習慣了。
但並沒有。
夏極露出微笑,溫柔地擁抱了她,輕聲道:“做我弟子吧。”
...
...
西宗東來,諸多的事情正在一一落實。
真實的宗門入侵併不是如想象裡,直接做過一場就足夠了。
黑暗裡,顯然有人以雲洲十萬裡半天山以北為棋盤,正在安然落子,宮子,吃子。
壓散人,因為散人散漫,不用強權無以凝聚。
收宗門之心,扶持對原宗門懷有異心者上位,然後加以控制。
直接介入宗門的統治,固然可以憑藉著一時之力去鎮壓,但鎮壓之人終究要走,如何臻至十四境終究會慢慢地揭開面紗,那時候又如何?
除了殺,腦子裡就沒其他的了嗎?
所以,用宗門原本的人去控制宗門,即便有暴動,卻完全在掌控之中。
西方宗門的入侵按部就班,卻因為十四境的存在,呈現出席捲之勢,宛如汪洋恣肆的洪流,拍打這塊兩百多年未曾大規模戰亂的版圖。
而鬼祟四起,吞噬著倒黴的修士們。
死了,也就死了。
此時...
東方,
萬劍宗正聯合著其他六個主宰凡間勢力的大宗門在商議。
“西方入侵,還擊便是了,真當我們怕了不成?”
“看來兩百年前,魔尊還未殺的他們害怕,這一次若是魔尊醒來,定再為他們好好上一課。”
“諸位難道不曾聽說...對方出了十四境的強者麼?”
“十四境...怎麼可能?他怎麼升上去的?”有人大大咧咧地出聲,表示懷疑。
但沒人接這一茬。
大殿裡陷入了寂靜。
有人輕抿一口茶,有人咳嗽一兩聲,有人低頭看著膝上劍,卻無人再說話。
這事兒,不是空穴來風,是確有此事。
何況,第四殺劫已過許久,近些日子古怪地失蹤案一件接一件,並不再限於封河村附近,而是多地開花。
既然如此,升入十四境的契機也該有了。
他們沒有發現,不代表別人沒有發現。
這事兒,看機緣,說白了,就是看運氣。
萬劍宗一人忽道:“何懼之有?戰便是了。
凡人王朝若遇入侵,尚且明白亡國滅種之理,尚且知道反抗,
我們宗門難道要逆來順受不成?”
“那如何戰?對方若是來了十四境...怎麼辦?”
忽然又一人道:“我提議讓凡人也參入這戰爭。
他們人多,可以四處探查。
他們有大將,凝聚數十萬兵力,再以多重火種激活血脈,那麼他們揮出的一擊也是極強的。
反正凡人很多,死一些也沒什麼,讓他們去消磨對方的力量,我們再行出手,完全可以發揮主場優勢。
如此一來,對方便是十四境又如何?只要拖久了,我們知道踏入十四境的方法後,便可以從防守轉為反擊了。”
眾人一想,便是有人開始附和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有人又道:“是否...有些殘忍?畢竟凡人生命太過脆弱。”
話音才落,又有人反駁了:“這有什麼,反正他們沒有戰死,也可能死在其他地方,
如果沒死在其他地方,也不過百年不到的壽元,
不知紀元為何物,就如朝生暮死的蜉蝣兒,不知春秋為何物。
他們能參與到宗門大戰裡,為守護東境而死亡,當是榮譽了。”
“有道理。”
“凡人雖然螞蟻,但螞蟻多了力量也大,就算讓那些十四境的人殺戮,也要殺上很久,何況還有我們在暗中鬥法。”
“不錯。”
便在此時。
坐在萬劍宗的一名白衣冷傲的男子忽然道:“不可。”
眾人看去,只見是如今坐鎮萬劍宗的第二強者,亦是前宗主的師兄杜白。
杜白的光芒雖被魔尊遮下,但也是很強的存在,
黑業之強,宛如山巒,
在這眾人的業力都不過凝聚成球的時候,他一旦出手,便如揹著山峰,其力自呈碾壓之勢。
他既說了話,別人就沉默了下來,聽他說。
杜白道:“此是我宗門之戰,何以捲入凡人?”
有其他宗門宗主淡淡道:“道友,這就不對了,平日裡我們宗門便不曾庇護凡間王朝麼?此時出了事,讓他們一同來擔,不對麼?”
杜白道:“不對。”
“為何?”
杜白弱於言辭,不善辯解,只是淡淡道:“不為何,就是不對。”
“呵...”
那宗主笑了笑,搖頭道:“戰爭,哪有不流血的?”
杜白道:“你是讓他們去送死。”
“呵呵呵,道友身為超然之人,竟然...”他話音頓了頓,掃視周邊,忽地失笑道,“萬劍宗的諸位似乎不都再認同宗門的超然之位啊,宗門,從來都是超乎人情。”
杜白道:“但不是沒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