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蛇吞蟲

 第348章 蛇吞蟲 

 “這樣都活下來了。” 

 “我先天心臟右生。”隋再華隨意道，整副屍骨被徹底平展開來，死去時大約三十多歲，立於玄門第二層玉階，稱得上是年輕有為。 

 “但這一條並沒救我的命。”老人道。 

 男子在這一瞬間想的絕不是裝死。 

 他在暴怒中奮然反身，兩個年紀相仿、前路相仿的友人在這一刻生死廝殺，但僅僅四個回合後，瞿燭再次一劍冷酷地把劍刺入了他的胸膛中，同時一道幽冷的風聲在他身後剎止，隋再華心中一縮，冰冷一掌已經按上了他的後心。 

 皮膚像輕泡般破開，血在一瞬間淹透了衣物，隋再華踉蹌兩步，張著嘴無聲跌倒，如同一隻破爛的布袋。 

 “這樣都活下來了？” 

 “我踏入玄門了。” 

 “.” 

 “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關於你們在博望所遇‘戲主’的事情。”隋再華斂回平肅的面容，“少隴歡死樓有它強大的戲主，遠在瞿燭進入歡死樓之前。” 

 “後來我殺了喬昌嶽，這事情就徹底進行不下去了。”隋再華道，“而瞿燭.既然這事受挫，想必是徹底入了歡死樓。這些年來我一直注意歡死樓的消息，就是想找到他。” 

 裴液緩緩站起身來，當看到他們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這十年去了什麼地方了。 

 裴液知道這是一次關鍵的離開。 

 將要啟程的男子最後回來看了一眼這將他牽絆一生的東西，從這天之後，他十年沒有再回來。 

 無洞眯了下眼。 

 “那時候我倒還是雁檢。” 

 “是的。”隋再華道，“我不能等在那裡慢慢凍死，我去找了些冬眠的東西，喝了些熱血不時暈過去又醒過來，最終被一個獵戶家帶回家裡養了半個月，算是活過來了。” 

 “.” 

 漆黑厚重的袍子，像是一團陰影，只在兜帽下露出一張鮮豔的戲面。共有四人，一張紫彩的【司馬】，一張素面，一張白麵，瞿燭則扣著一張線條簡單的無繪青面，每個人都揹負著頗粗的柱形布裹，同時立在了這座高崖之上。 

 “我記得當時這件懸案鬧得很兇。”無洞道，“府衙查不出真兇，仙人臺和崆峒也沒找出太多線索——那時候‘歡死樓’還藏在很深的水下。” 

 老人把他從深淵爬上來，拖著傷軀單劍破案的事情講得很輕淡，或許因為後面那些年，他自己也在努力淡化這段記憶。 

 “可惜當時不識得無鶴檢大名。” 

 無洞眯起了眼。 

 這十年裡湖山之谷依然春去秋來，和過去的那些年沒什麼不同，只是有兩個相差四五歲的孩子在林中和湖邊一天天長大了。 

 “你當時可以到仙人臺來。” 

 隋再華低頭笑了下。 

 已在玄門二階的男子踏入這裡如探囊取物，而他並不是最強的一個。 

 隋再華低頭笑了下：“那真是切切實實踏在黃泉兩岸的感受。他們帶著一切離去，在那一個時辰裡，我同時感覺自己在變強、死去和結冰。” 

 他笑了下。 

 這句話甚至沒有說出來，無洞似已心會。 

 “與虎謀皮，總要付出些什麼。”隋再華道，“我想他也不在乎這些，畢竟歡死樓與他目的一致，也許他頗有同道之感呢。” 

 只是他們也像天山一樣，找不到它的所在，直到十年之前，從這裡走出去的瞿燭和他們就像兩根互相尋覓的觸角，在某一天終於相接。 

 “這就是我的推斷了。”隋再華平靜地看著他，“除了這四張彩面之外，歡死樓戲主或許有一位影子。” 

 “你是說，瞿燭並沒有進入掌權層？他可是實打實的強謁闕。” 

 他們走路、調皮、識字、練武.當小的那個也快高過桌子的時候，那道身影再次出現在了這片山谷之中。 

 “有什麼進展嗎？” 

 “所以你是說，瞿燭做了這個影子？”無洞道，“甘心抹去自己的面目，塑成別人的模樣，幫著別人活了二十年？” 

 “我寄過去。”他把那張短箋也塞入了信筒。 

 —— 

 照幽之中，裴液安坐等待著。 

 “暫時不能，但我想提一個不傳六耳的猜測。”隋再華看著他。 

 “那麼.他在歡死樓待了二十年，我們能通過他找到歡死樓的蹤跡嗎？” 

 裴液神情冰冷地看著，心臟緩慢地跳動，“歡死樓”，這個詭秘隱幽的組織，如今整個高層就展露在他面前。 

 “我這些年一直注意歡死樓的蹤跡，然而在似是非是的蛛絲馬跡中，這位戲主的行蹤一直撲朔迷離，無隙可乘。” 

 “最後我很幸運地先握住了那一縷玄氣，也所幸心脈沒有徹底崩毀。”隋再華道，“就那樣苟延殘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