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一百二十章 金秋

九月七日。

在太陽剛剛升起之時,廣場上就已經熙攘起來,如今天氣寒涼,但此處人氣甚盛,處身倒頗為舒適。

不過這些紛亂和吵嚷被牢牢限制在擂臺數丈之外,廣場最中間這一片巨大的空間,則被近百名佩刀巡立的公差隔了出來,顯得肅穆而安靜。

五座巨大的擂臺無聲地臥在晨氣之中,藉由那些時時望來的目光挑動著人們心中的期待。

在未來四天裡,只有一百二十八個人能夠登上它們。

縱然全城同歡,但這絕非只是娛人耳目、聲勢浩大的表演,“金秋武比”名列神京兵部輯冊,是大唐選拔武才的嚴肅流程,決定著以“博望”之名參與大唐最高武試的資格,勝者將在天下中心之城,聖人垂目之下,與萬方英傑一爭高低。

只有一人能得此殊榮。

此時,廣場周圍的觀武臺已漸漸坐滿了人,後面還好些,但前面三排是為參比之人親友留出的位置,此時已經沒什麼空檔了。

黃師傅及一眾孩子就坐在正西,離開始還有些流程,裴液盤腿陪在旁邊。

從這裡看下去視野極佳,五座擂臺一覽無餘,每座頂上四方都支著橫木。

“那是唱名用的。”裴液揮霍著從少女處聽來的知識,“到時候會有人抱著大紅布子卷飛上去,上面寫著每一擂的對敵。”

黃師傅點點頭:“今日只打一輪是吧。”

“對,但是有六十四場可以看呢。”裴液手拄在自己腳腕上。

黃師傅還沒說話,後面猛地一個小孩把整個身子撲了過來,叫到:“裴液哥哥!怎麼還不開始啊!”

裴液撈住他,笑道:“別急,還沒開始抽箋分配呢。”

另一隻手幫他扶了一下腦袋上的虎頭小帽。

從那日坐著翠羽的馬車進城住下之後,這些孩子這兩日著實玩得有些瘋了。先吃了一頓翠羽備好的美宴,然後一人得了一柄小木劍,當夜都圍在少女身邊學怎麼玩指上劍。

這種頗吃技巧、勝負痛快的遊戲著實令人上癮,雖然大部分孩子都只會一門《開門劍》,打來打去也都是那幾式,互相根本破不了招,但還是叮叮噹噹一直到了深夜。

第二天裴液在宅院裡和幾位師傅說《蟬雀劍》的事,李縹青又領著一群孩子上街逛悠,回來時竟然全都換了一身新衣服,一人頭上一個樣式不同的小帽子,而且手裡全都拿著一兩樣玩具。

裴液和幾位師傅自是驚愕起身,孩子們也自知不對地臉紅低頭,只有少女笑得十分開心。

等到下午,少女又不知帶著孩子們去哪裡瘋,這次回來時倒沒有再帶東西,但是手牽著手,抬著頭一口一個“縹青姐姐”。

許久以來都少見新人入門的翠羽弟子也頗為喜歡這些性格各異的小孩,感覺像是忽然多了許多小師弟小師妹,一直到了晚上還在院子裡和他們跑打玩鬧,實在吵嚷。

但孩子們的精力似乎不需真氣也能無窮無盡,今天清晨起得比裴液還早,天還沒亮就已經衝進了裴液屋裡叫喊,扯他起床去看武比。

這可是期待了一個月的日子,孩子們毫無節制地宣洩著自己的興奮。

於是他們就一大早到了這裡,如今已等了快一個時辰,孩子們一個個伸頸眺目了許久,前三排才剛剛坐滿。

青衣佩劍的翠羽弟子們坐在正東看臺,其實只有二十餘人,但周圍近五十個座位都被讓了出來,少女安靜地坐在正中,失翠劍橫放膝上。

白竹閣則是一水的白衣,盤坐北面,他們最突出的特點是身上完全看不到兵刃,倒是有不少人喜歡拿著扇子,像一群來賞景的書生。

南面正中的位置還空著,但旁邊已坐了些人,五個勁裝的男子坐在中間,顯然也是待比。

這些人就難以一眼認出來路了,但少女也告訴過裴液——只看其中四人帶刀,便知多半是參縣的名額,因為除了徐谷張家,便只有參縣有個聞名的刀館,館主是位七生的老刀師,名高望重,以致當地刀風極盛。

然後便是鄭壽,他們是挨著翠羽而坐的,肖丘坐在正中,他旁邊則是一位麥膚的中年男子,長髮短鬚,面容端正溫厚。他和肖丘不時交談著,一手按著一柄刀,另一隻袖子卻空空蕩蕩。

徐谷則在白竹閣那邊,張家人看起來明顯要比別人高大上一圈,張君雪坐在其中倒有些泯然眾人了。徐谷今年亦有十多個名額,其中又半數揹著張家特有的斬馬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