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七十四章 齊昭華(上)

“我可以贏六生。”楊顏第二次說出這句話。

“好吧,不過我希望你沒有這個機會。”裴液笑道,他抬頭,博望園已在眼前。

“你呢?”楊顏忽然問道。

“我?”

“嗯,我只和你交過手,能不能說說伱的位置。”

“我,應當是前四吧。”裴液想著,笑道,武比之前,應該來不及四生了。

“那倒和我想的差不多。”楊顏點頭。

“你呢?這份名單裡還沒把你放進去。”

“我?”楊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當然是第一啊。”

“.到了。”裴液轉過話題道,“走吧。”

面前已是園門。

裴液向侍者出示了翠羽的小牌,走進了園中。

知道尚懷通的所在之後,他就徑往此處而來。制敵先知機,除了要摸清尚懷通的宿處作息外,但凡有其他任何關於其人的消息,裴液都會謹慎記下,不會有絲毫遺漏。

其實“踩點”這方面的經驗楊顏要更深厚一些,但他那些所謂暗中的路子,其實就是幫派的路子,而幫派,正是七蛟洞的眼線。

所以倒不如以明路行暗事。

時隔一天再次來到這裡,昨日的混亂已經消去,地面清理乾淨,破開的樓壁也掛上了帷幕做暫時的遮掩。

但留下的也不是寧靜——另一種熱鬧取代它佔領了這裡。

如果昨日唱丹會是武界盛會的話,今日的博望園就是在為文林瑤池作準備,青衣侍者們來往穿梭,絹紗、綵緞、牌匾、筆墨、印章、文玩.千百種形貌各異的東西被忙中有序地裝上湖邊的小船。

而往遠處看去,幾隻小船已在湖中來回,另一邊的目的地是湖心一方花草蔥鬱的小洲。

所謂“五里鷺洲開,博望失文材”,每年三次的鷺洲詩會,每回都能將整個博望城乃至博望州有名有姓的文人席捲一空,它依託著“三比”而舉辦,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文人們的三比。

全州各處的文才都慕名而來,而最初的名,正來自於當年詩會的發起者——博望州名氣最大的才女,湖下居士。

這位才女幼時即揚名於文會之中,二十一歲時不受家中婚事,前往神京進修,兩年後歸來,反而鋒芒內斂,各類雅集之上,常常藏巧於心,樂於玉成他人美名。

而正在這種情勢之下,女子聲望愈隆而且愈厚,書院學子們熱切地向這道美麗的身影靠攏,不只是出於“才女”的噱頭,也實有幾分尊敬嚮往在其中。

至今鷺洲詩會的名氣或已超過“湖下居士”的名頭,但無數書生士子謀求參與此會,仍只是為了見佳人一面而已。

此時博望園中,許多白服墨冠的書院學子聚在一處,或繪畫或抄文,寫好了便放在一旁晾墨,等著侍者來收納裝船。

裴液見到這一幕,駐足了一下,然後朝他們走去。

照這幾日的認知,這些文院書生好打聽武事,接觸的人層次較高,常常有些內幕消息。同時他們又很難與七蛟這樣的武派有什麼實質的聯繫,也沒什麼江湖心機,因此是一種頗為安全方便的信息源。

裴液遠遠見幾人正在談論,便想過去插話,然而快走到時,少年忽然偏頭向捉月樓那邊一看,怔了一下,立住了。

書畫前,談話仍在進行。

“忙活一上午了——不是說能見到居士的嗎?”

“居士多忙的,怎麼會來。”

“不是說居士會來,”第三人道,“是說居士就住這裡。”

“這般嗎?居士怎麼會住在這裡?”

“自然是因為鷺洲將開。”第二人道。

“這,其實倒未必.”

這話猶猶豫豫,有些未吐出的餘味,第二人正要詢問,第一人忽然道:“磊方兄,這回鷺洲詩會有你一席,可備了什麼詩?”

“嗨,哪裡備得中,只寫了兩首秋比。其他的,無非秋色、湖水、明月、洗街,略微沾溉一二,便算齊了,還能如何。”

“這磊方兄。”旁邊人低聲道,“居士就在此間,何不請她指點一二呢?”

“.這,有些不合適吧。”

“哎呀,你就是太迂闊!你想這詩會一年三次,來來回回也總是那些人,哪來這許多好詩。”這人道,“咱們是不懂行,但那些名士,肯定是早得了居士消息的。哪場做什麼題材、是何格式,肯定早清清楚楚!不然現場一時做不出來,丟了份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