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四十六章 巧遇

話音一落,周圍一陣悉索,散佈的幫眾們或先或後地直起了身子。



“不不不不不!——王幫主,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老張幾乎要撲在男人腿上。



王壽點點頭:“既不說,也不許查。如此,張掌櫃是要逼我吃這個啞巴虧了。”



這話入耳,老張猛地靈醒:“啊不不不!貴幫遭此不幸,敝樓,敝樓準備了一份哀禮.十——二十兩不,三十兩!!明日就送到貴幫。”



王壽看著柴管事嘆氣道:“湖心幫如今名聲著實太差,咱們二十多人來給兄弟討說法,張掌櫃竟以為我們是圖他三十兩銀子。”



“.五,五十兩!”老張已帶哭腔,“王幫主敝樓一年也沒多少營收啊。”



“不是銀子的事,趙掌櫃。”王幫主一嘆,“本幫護法死在你樓裡,沒半點兒交代,你想本幫兄弟們以後看見你這棟樓,心裡是什麼感覺?”



五十兩銀子還不算交代嗎?



老張想著,沒敢說話。



旁邊柴管事插嘴道:“其實這事也好解決,兄弟們是覺得外人的樓害了咱們護法,難免動氣鬧事。但要是成了自己家的酒樓,自然就沒這份情緒了。”



王壽點點頭,笑道:“若如此這案子也就不必在這酒樓裡查了。”



老張看著兩人,在這一瞬間,彷彿血湧上頭,他想拋開一切不管不顧地對著兩人破口大罵,但腦子一恍,又想幹脆軟倒在地任由搶奪。



這兩種想法在大腦中搏鬥,而拖得越久,第一種想法就離他越遠。



或是某種自我保護的本能。



在兩人目光的壓迫下,老張慘白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更白,他嘴上囁嚅著,恐懼、憤怒、慌亂填塞心間.腿已有些站不住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敢把白司兵給的手令掏出來,彷彿忘了這麼一回事。



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將他向上提了一下。



少年環視一週道:“查不查案,是伱們說了算的?”



王壽淡淡一瞥道:“死的是我湖心幫護法,我們說了不算,誰說了算?”



裴液道:“命案自有朝廷處置。”



王壽哈哈一笑:“大唐律,門派恩仇門派清,朝廷只有監管之職。如今我幫護法殞命於此,我等自有權為他查清兇手,討回血仇——小兄弟不是很懂律法嗎?”



裴液嗤笑一聲:“錄簿仙人臺,朝廷承認、自有傳承的才叫門派。你東拉西扯的一個幫會,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王幫主點點頭:“好言語!”



然後他面無表情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牌子:“我們博望州七蛟洞第七洞百水,原來在小兄弟眼中是東拉西扯。”



裴液一怔,一時倒真個茫然了。



七蛟洞是當今博望第一大派,每年都有州衙分配的武比名額,自然是正正經經的門派。



可這跟湖心幫有什麼關係?他們為何是七蛟弟子?



若說眼前人是妄扯虎皮,那完全是得不償失。



裴液仍在愣怔,男人忽然冷笑一聲,喝道:“七蛟弟子受人謀害,七蛟洞於此查案!以牙報牙,以血還血!阻者視若幫兇,辱我如辱七蛟!”



剛剛站起來的幫眾緩緩轉向了這邊。



“——將這兩個幫兇拿下審問!”



這當然不合乎律法,門派與門派之間可以靠廝殺了清仇怨,但門派查案若涉及普通百姓,也要以禮相待,所以朝廷才有“監管”之權。



但如今趙參軍留下的那位“監管”就倚在一旁樹上,和一名幫眾談笑風生,眼睛看著這邊,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只遠遠喊了一句“別隨意傷人”。



當湖心幫是湖心幫時,它的威懾來自於它的拳頭,如果你拳頭更大,它反而要懼怕你;但當湖心幫是七蛟洞時,這拳頭不僅更大了,還披上了一層金光閃閃的“律法”外衣,這時即便你有更大的拳頭,也要考慮是否師出有名。



老張徹底癱倒,哭喊道:“別!給你們!給你們!你們拿走吧但,這也不是我的酒樓啊.”



裴液的身體則繃了起來。



自己向別人出手要考慮師出有名,但別人朝自己來時,有沒有名都不能站著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