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歲餘 作品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決定

武風很生氣,派出去的輔公石、柳世接連失敗,連麒麟關守將也投降賊軍了;他本打算殺了兩人以謝天下,但考慮道眼下還需要兩人,也就熄了這個心思。

略加懲罰後,武風召來白髮蒼蒼的蘇由、貶為平民的輔公石和柳世,詢問他們該怎麼渡過眼下的危機。

令武風意外的事,三人並沒有說話,都愣愣的坐在座位上,好像三個雕像。

武風的火氣一起子上來了,面上不露聲色,平靜道:“蘇卿,說說你的看法。”

被皇帝點名,蘇由不好繼續沉默,說道:“陛下,眼下局勢對我們不利,微臣建議派使臣安撫西邊的菹渠牧業,以防他鬧出更大的亂子;同時,陛下獎勵上次的有功將士,派使者南下、北上,請他們阻擊南、北兩路的賊寇。”

“東面的賊寇兵力不過三萬,京都有輔公石、柳世兩位名將,足夠對付他們了。”

武風疑惑道:“一個菹渠牧業能掀起多大亂子?還有,你說獎勵上次的有功將士,難道朕沒有封賞他們?雷州、泗州阻擊賊寇是他們分內之事,還需要派遣使者?”

蘇由不答,只是起身跪在地上,請武風治罪。

武風說了一同,心裡的火氣也散了不少,親自扶起武風,勉慰道:“今日議事,本就許你們暢所欲言,哪裡說的上罪過。”

雖說對西、南、北三方事不以為然,但正東的陳先卻是肘腋之患,不解決陳先,武風連睡覺都不踏實;所以,他看向輔公石、柳世兩人,等待他們的對策。

輔公石、柳世互相看了看對方,柳世率先起身,拱手道:“陛下,臣以為蘇尚書說的在理。麒麟關已經丟失,京都東面門戶唯有綏陽城,但以綏陽城現有兵力,臣以為最多支撐三十天,若無變化,三十天後,陳先大軍必將陳於城下。”

“賊寇臨城,京都必然震動,百姓恐慌、百官驚恐,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就不是臣等能預料到的了;所以,臣建議把戰場設在綏陽城,不讓賊寇擾動京都。”

“想要擊敗東面賊寇,必須徵調城中全部精銳;如此一來,京都空虛,若南、北兩路賊寇突然殺來,京都立時不保。”

“不安定南、北兩路賊寇,臣等只能困守京都,不敢出城。”

武風若有所思,沒說話,表情依舊平靜;安撫菹渠牧業,派使者南下、北上這兩點他都能接受,唯有獎勵上次有功將士這點,他不能接受。

真要這麼做,那不是告訴天下人,他武風是個無賴,愛惜爵位的小人嗎?屆時,他天子的顏色將置於何地?他還能在朝臣面前抬起頭來嗎?

想到這,武風看向輔公石,等待他的說辭。

輔公石起身拱手道:“臣跟柳將軍看法一致。”

說完,做回座位,兩眼平視前方,不在說話。

武風一時無言,在心中盤算事情可行性;首先,調動城中全部兵馬去綏陽城阻擊陳先這件事是不可能的,京都沒有駐守兵馬,單憑皇宮兩千兵馬,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狼子野心,發動政變。

當初,若不是提前控制住京都兵馬,他怎麼能這麼順利的接受禪讓。

第二,西、南、北三方的使者還是要派,能減輕京都壓力,他睡覺也能安穩不少。

第三,上次京都守衛反擊打的就很漂亮,賊寇的戰力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可見輔公石、柳世兩人無能,把軍權交給這兩人,真的好嗎?但不依靠他們,自己還能找誰呢?

家中那些子侄的身影浮現在武風的腦海,想了片刻,便敲定了其中幾個。

只是,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

“那幾個人真的能當大任嗎?”

武風把決定告訴三人,蘇由什麼都沒說,默默坐在那兒;柳世起身憤然道:“陛下,要阻攔賊寇西進的腳步,不動用全力是做不到的;支援的兵力少了,只能徒增犧牲而已,願陛下三思啊!”

隨著柳世的聲音落下,大殿一時靜悄悄的。武風等著蘇由、輔公石兩人的意見,而這兩人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說話的打算,彷佛沒有聽見武風、柳世的聲音一樣。

“咳。”

武風咳嗽一聲,說道:“蘇卿、大將軍,你們認為如何?”

蘇由、輔公石兩人齊聲道:“我等唯陛下是從。”

“好,就這麼定了。”

三人出了大殿,柳世忽的止住腳步,轉身對蘇由、輔公石說道:“二位都是朝廷重臣,吃著朝廷的祿米,享受著超然的待遇;現在朝廷有難,二位不能據理力爭,只知道一味退讓,眼睜睜看著國家陷入更深的泥潭而無所作為,這就是你們的為臣之道嗎?”

蘇由聞言嘆息道:“一腔熱血,當有所回報才是;上次京都保衛戰,全靠上下一心,將卒拼命,這才擊退了賊寇,收復了大片城池。那天晚上,老夫在城牆上看著將士們歡呼雀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樂。”

“又聽他們訴說著對明天的嚮往,他們等待著陛下的賞賜,要把這份喜悅帶給家人,結果呢?他們失望了。老夫看著他們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消失,最後化成憤怒、怨恨。”

“那時,老夫上書勸諫陛下,說這麼做會寒了將士的心,可陛下執意若此,老夫又能如何?”

“今日大殿上,我等明知道該怎麼做,也說出了辦法,可陛下他聽嗎?”

“所以,你等就不言語?這就是你等的藉口?”

柳世怒了,這算什麼理由。坐在那個位置,就要有相應的擔當,而不是用一句“又能如此”糊弄過去;自古以來,文臣死諫,武將死戰,這才是臣子該做的事情!

“哼!有你等這樣的臣子,真是朝廷的悲哀!”

說完,柳世把袖子一甩,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由、輔公石互相一拱手,各自離開了皇宮。

寒風帶著三人殘留的氣味飄向城外,從京都到綏陽城之間的曠野中一片蕭瑟,不見半點活物。

陳先像是感覺到什麼,抬頭看向京都方向;很快,他把目光轉向綏陽城,士卒們正在強攻,一撥又一撥的往城牆上爬去。

三天三夜的強攻,除了麾下傷亡的數字越來越大以外,他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剛到綏陽城下,他結合間諜傳回來的情報,引誘城中守軍出城追擊,成功殲滅六千人;本以為這樣會輕鬆的拿下綏陽城,不曾想城中剩餘六千兵力頑強死守,完全沒有棄城的意思,這讓陳先感到了一絲壓力。

城中守卒吸取教訓,無論陳先怎麼挑戰、叫罵、示弱,他們都不出城;徒然之間,綏陽城成了一隻烏龜,縮頭不出的烏龜。

陳先正在頭疼之時,哨探來報,京都派兵來支援綏陽城了。

“來了多少人?”

“步兵一萬左右,騎兵二千的樣子。”

“嗯,知道了,想辦法弄清敵人主將,去吧。”

支走斥候,陳先目光再次看向被鮮血染紅的城牆;刺骨的寒風趁勢呼嘯而來,肆無忌憚的嘲笑著這一群渺小的人類。

在天地面前,任何生物都是渺小的。

滾燙的鮮血把攻城梯染成了紅色。因為士卒們的全撲後繼,梯子上的鮮血沒有像城牆上的鮮血一樣凝固,而是保持流動,一直流到地面,才慢慢的凝結成冰。

到了黃昏,陳先下令收兵,他叫來滿身是血的李盛、蕭辰、陳不疑、李群四人。

幾人落座後,陳先把敵兵增援的事說了,問道:“你們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