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渡6

 “也不知道哪家人瞎了，也敢把女兒往這家裡嫁，真是晦氣的很呢，那外孫，一年到頭也不見回來一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走遠後，路邊的人越來越多，簡倩倩心底有很多疑問，但她沒開口，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老太太的手緊緊握著她，外婆的很暖，暖到她心底，大熱的天，她都不覺得熱。

 離主街道越來越近時，吵鬧也越來越大。

 剛出了巷子口，就看到外邊一群激奮的人扯著嗓子在那裡喊。

 “打死這***，打死這***”

 簡倩倩這時忍不住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一個人拿起一塊石頭往中間空出來的那塊地上站著的人丟去。

 嘭的一聲，只見站在那裡的人頭偏了過去，然後血從他頭頂咕嚕咕嚕往外冒。

 嚇的簡倩倩直接用手捂住自己的差點驚叫出聲的嘴。

 老太太的眼神很平靜。

 看著，記著。

 就怕自己有半點不忍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見了血像是激起了大家的‘血性’般，不知是誰，又向那人丟了一塊石頭。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直到那人倒在地上不能動了，那邊帶著紅手套的人才出來制止，“夠了，夠了，人可不能打死，還得帶去領導人面前懺悔呢。”

 說完，就向地上的踹了幾腳，“還能起來不，起不來就給我爬過去，你個資***”

 那人也是個鋼強的，搖搖晃晃站起身子，然後一步又一步往前走，那雙被血水侵染的眼睛裡全都是死寂。

 他不敢尋死，因為他敢尋死那他的家人會更慘。

 直接被定罪。

 這等血腥的事件簡倩倩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觀摩，噁心，反胃。

 更多的是害怕。

 原來，這個時代並沒有小說中寫的那樣好混，也沒電視裡演的那樣和平。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跟著人群往前走。

 不是老太太不心疼人，而是她得長教訓。

 不是膽大就能活下去的，現在，膽小才能長命百歲。

 一路上，不知走了多久，簡倩倩不敢再抬頭，她怕自己動惻隱之心，怕自己會衝出去，以社會主義接般人的名義把人護在自己什麼都沒有的羽翼之下。

 到時，她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也不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麼樣，但她知道，那樣的話，她就失去了唯一的溫暖。

 直到十字路口後，簡倩倩才跟前方人群分散開來。

 由老太太拉著她去了菜場。

 這裡是京市最大的公家交易市場，那些外地來的車輛都停在這邊，等待著物資的分配。

 自然，也會有淘汰下來的東西，丟掉不要的東西。

 而她今天來就是為了撿人家不要的，丟掉的爛菜葉。

 這是她在第一次有人上門收查後就出來乾的事，一直幹了好幾年。

 現在，請人去她家只怕都沒人願意去，太窮了，沒油水可撈。

 “別站著，撿。”外婆蹲下身子後，對著站在那裡發傻的簡倩倩道。

 簡倩倩不懂，也不明白，為何要來撿這些爛了一半的菜葉。

 更不懂外婆有錢不去買東西。

 但她知道，在外面，得聽外婆的。

 於是簡倩倩蹲了下來，也不嫌棄髒，按著外婆的要求把這些爛菜葉撿起來。

 一直到兩人手抱不下了，這才停手。

 “走吧。”外婆站起身，敲打兩下她的老腰。

 簡倩倩沒說話，低著頭，跟在老太太身後。

 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那些在陰涼處的人都發出哈哈的笑聲，像是在笑她們撿爛菜葉吃，又像是在笑她們為何還活在世上。

 這種嘲笑跟她以往所承受的過嘲笑並不一樣，有一種讓她心酸的苦楚。

 不知是為世道，還是為人心。

 簡倩倩不認路，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走到了哪裡，然後老太太帶著她來到一處破敗的院子。

 “行了，把東西放這裡吧。”老太太坐到一處門檻上，然後把爛菜葉放到一塊乾淨點的木板上。

 這裡，以前也是尚家的產業，可後來···算了，沒了就沒了吧。

 休息一會後，老太太從一堆木板裡扒拉出一個箱子，“過來把衣服換了吧。”

 簡倩倩再傻也明白外婆之前是怎麼回事了，“外婆。”她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