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鼠阿倉 作品

Chapter Seventeen 黑蛇與荊棘鳥

作為朋友的話,也許你下不了殺手,但是作為敵人的話你一定可以的,對吧?——前語

帶著草木芳香的夜風捲著金色落葉飛向遠方,在皎潔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的湖泊看上去如同沉睡的湖之女神桂冠上那顆湖藍色的寶石,此時這顆珍貴的寶石靜靜躺在群山的環繞中等待某一天被人發現,但是現在的話,它還是一個可以藏住秘密的秘境。

“那麼我家寶貝女兒和瑞繆爾家的莉莉絲小姐的比試就要從現在開始了。不過請兩位注意點到即止好嗎?受傷的話我不會幫助你們治療的!”暗金色長髮如華美絲綢,容貌如同花朵綻放般美麗的女人在說這句話之後便揹著手後退了一步,而兩個手持著木劍相互對立的兩個少女則在各自發出吼叫的同時向著對方發起了衝鋒,自然生長的草地被兩人踏碎,她們手中木劍在空氣中劃過讓人幾乎看不清楚的刀弧,並在相互接觸時發出了清晰的聲響······

“對不起,愛麗大人,莉莉絲大人!我們竭盡全力也沒能攔住那兩個入侵者!不過我等以性命擔保,不會讓她們在前進一步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請兩位大人趕緊通過密道離開!”

“那個,其實你們只要通報一聲,我就可以親自動手解決的啦,畢竟這樣麻煩你們實在是太不好了······”僅僅穿著白色長裙就已經美得足以讓人感覺窒息的藍髮少女在看見全身上下都插著植物尖刺的士兵在自己面前跪下的一瞬間皺起了眉頭,之後她金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了一絲羞愧和擔憂,而正是這副神情讓原本有些洩氣的士兵重新振奮了起來:“不,為您而戰就是我的榮幸!請您和莉莉絲大人儘快離開,我們會想辦法阻止入侵者的!”

“我們好歹也是接受了您的血之眷屬,所以絕對不會在這片土地上輸給區區兩個人類的!”臉色似乎都因為充滿鬥志而泛紅的士兵在說完這句之後就立即起身跑遠了,而一臉“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藍髮少女則在張了張嘴之後忽然無力地垂下頭去:“那、那個,我的意思是我去接待啦!不是讓你們對付人家······萬一真的只是沒有惡意的人怎麼辦啊?莉莉絲,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當家主呢?”

“愛麗大人,請你相信自己,你可是瑞繆爾家族的驕傲,被先祖選中的孩子!正是在你的正確決策下,我們這些眷屬才不至於死在教國的追捕下啊!”隨著藍髮少女的話音落下,以白骨壘砌起來的高大且外觀猙獰恐怖的座椅之後忽然閃出了一個將淺紫色長髮分為兩股,在頭兩側用栩栩如生的蝙蝠與紅玫瑰組合而成的髮飾紮起,皮膚像是鬼魂那般慘白的少女。紫發少女邁著輕巧的步伐來到自己的姐姐面前,然後坐在鋪著各色石磚的地面上將頭枕在對方的大腿上。單從外表上看,她似乎與藍髮少女年齡差不多大,但是她那被光滑皮製衣物和斗篷包裹的身體曲線卻遠比對方誘人和成熟,而且那雙如紫水晶般的眼瞳與彷彿抹了鮮血的飽滿紅唇也無形中吸引著人的目光。

“嗯,我知道了,我不會灰心的!不過說起來,明明城門沒有打開啊,那兩個人是怎麼進來的呢?難不成是教國的人找過來了?”愛麗在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又一次流露出了有些不安的表情,而枕著她大腿玩弄著垂下的髮絲的莉莉絲則輕輕笑了起來:“姐姐大人,我覺得闖入者很可能是我們倆都認識的人哦?就比如說某個把教國那些噁心的傢伙玩的團團轉的魔女。”

“這樣說的話,那就是梅西爾來了!啊,好開心!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年我們還能再見到她,也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了呢!”聽到這個出乎預料的消息之後,瞬間露出笑容的愛麗將雙手手指相扣放在自己多年以來也沒有任何變化的胸口面前。而在起身跑出房間的時候,她並未注意到莉莉絲眼中流露出的寒光——那寒光中甚至還帶著凌厲至極的殺意。

“呵。”莉莉絲在捋起額前頭髮的同時冷笑道,“你居然真的還活著啊,梅西爾。”

外面好吵啊,是有什麼人來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龍特娜安她應該會很危險吧?我應該去幫她嗎?不過為什麼動不了呢,而且身體好燙啊······因為體溫異常上升,所以覺得自己彷彿身在火焰備受煎熬中的白蓮楠忽然感覺到有誰在用冰涼的布為自己擦拭著滿是汗的額頭與身體,同時她隱約能聽見門外有打鬥的聲音和雜亂的腳步聲。於是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那個正準備起身離開的人的袖子,然後發出了沙啞的請求聲:“那、那個,雖然感覺這麼拜託你很過分,但是能請你去幫一下龍特娜安嗎?我覺得她應該需要幫助?因為如果她受傷的話,尤里希娜會傷心的吧?”

雖然才剛剛和龍特娜安相識,但是白蓮楠內心卻已經把對方認定為自己的友人。因為她覺得龍特娜安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而且明明是個女性卻不輸於任何男性,在別人面前可以表現的自信而又強大,不過有時候,她也會覺得對方似乎有一點點兒勉強,就像和梅西爾一樣,但是卻不像梅西爾那樣孤獨。

“要是我有力量的話,是不是也可以保護我在乎的人呢……”感覺天旋地轉的白蓮楠在低聲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昏了過去,不過就算昏迷她也依舊抓著那個白袍少年的袖子沒有鬆開——因為這是抓住了一線希望。

“白荒,我知你不喜除我以外的人,然能否請你和我一起去朝中輔佐聖上?”因為早先戰爭而一夜間白了滿頭青絲,如花容顏也因歲月而滿是細微傷痕的女人遙望著即將升起紅日的東方,之後她從鶴氅下拿出短刀一點點切斷了自己的髮絲,“你也知我為不入流的江湖異士,但卻屢屢被聖上重用。眼下竟要被聖上親召入宮作為一國祀官輔佐國事。這等恩惠我實在是無以報答,只有以身獻國······若是從此以後,這片江山再無紛亂,那我便是不辱使命了。”

哎,這是第幾次聽見這孩子對自己發出請求了呢?這孩子雖然和自己初代主人長得不一樣,但是在性格上卻有許多的相似之處啊。白荒一邊這樣有些吃驚地想著,一邊垂眸盯著皺緊眉頭睡得並不安穩的白蓮楠的臉,隨即他小心地把那隻抓著自己袖子的手放在了白蓮楠的身側,“若是你想的話,我必替你實現。”說罷他便無聲走到一直趴在房中積蓄力量的裡芬柯刻身邊,然後彎腰半跪下來:“嘿,兄弟,能幫個忙嗎?”

“可惡,明明半邊頭都沒了,為什麼這傢伙還能動?老師不是說只要破壞了腦袋,屍體就基本上無法再被黑蛇控制了嗎?那現在這個是什麼情況!”在赫格斯的努力啄咬和撕扯之下,與龍特娜安對峙的高大屍體面部皮膚被逐漸剝落,並且他的顱骨也因此出現了損壞。而很快,它那猩紅的肌肉連帶著脆弱的眼球,以及因病變而帶著黑色枝形紋路的灰白色大腦暴露了出來。對於這樣近在眼前的美味,赫格斯自然是不會放棄地全部啄食下肚。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明明只是一副毫無血肉覆蓋的骨架,但那些眼珠和腦漿卻並未從骨骼縫隙中漏出,仔細一看還能發現那團作為心臟的藍色火焰似乎是因為他的進食而燃燒得更加猛烈了。

不過雖然最重要的頭部遭到損毀,這具屍體卻仍舊沒有放棄攻擊龍特娜安,它甚至在對方無法支撐自己重斧和身體的重量,甚至露出疲態的一瞬間抓住機會第二次高舉起斧頭。劃破空氣發出呼嘯的巨斧當頭劈下,而這次它帶來的是濃厚死亡的氣息,本來龍特娜安想要立即閃身躲避,但卻因為腳卡在碎石中以及周圍隔著盔甲啃咬她的屍體的阻隔而慢了一步。

“轟!”就當龍特娜安咬牙等待斧頭劈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一條熾熱的火龍幾乎是擦著頭盔的尖角噴在了她面前的屍體上。火焰在屍體上瞬間蔓延開來,與此同時一股肉類被烤焦的特有味道連帶高溫噴在盔甲上並從空隙湧入,而軌道偏斜的重斧砸在了龍特娜安身邊,甚至還將幾具行屍劈成碎塊。

就是現在!被高溫刺激了神經的龍特娜安在定下神後立刻掄動手中長矛盪開剩餘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屍體,然後她踩著插入地面的斧頭高躍起。在發出怒吼的同時,她用矛貫穿這正在燃燒的巨大屍體的右肩,將其釘死在了地上。早先一步察覺到火焰襲來,所以早已跳開躲避毫髮無傷的赫格斯來到龍特娜安身後將自己的尾巴遞到對方手前,而龍特娜安將這根尾骨拔下後不等其變成武器,就已經用它把還在掙扎的屍體的頭顱貫穿了。

站在門口停止噴吐火焰的裡芬柯刻喉嚨深處湧出了一串兒黑煙,在他背後一躍便上到了屋頂的白荒透過面具觀察滿是被砍碎和燒焦的屍體、焦煙四起的村莊,隨即無數張白色的紙符從他袖中飛出,然後在他面前首尾相連並旋轉形成了一個圓環。

“塵歸塵,土歸土。”白荒輕聲自語的同時伸出手遙遙一指,於是那些紙符瞬間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出並貼在了那些屍體外露的皮膚上,下一秒這些屍體由內而外燃燒起了幽藍的火焰。在眨眼之間火焰便將腐爛肉體連帶詛咒一起焚燒殆盡,僅有一捧帶著餘燼的飛灰隨風飛散。在拋出第一輪紙符之後,白荒便自屋簷上如落羽般輕輕落在地上,而他只是邁步輕輕一掌擊在行屍胸口,便將行屍推出數十米並讓其再起不能。

“我可沒叫你們幫我。”龍特娜安將由赫格斯尾骨所化的骨鞭揮舞起來的同時,冷聲對從在自己身邊的白袍少年說道,在她手中這根邊緣帶著尖銳骨刺的長鞭很輕易地斬斷或打碎行屍原本就腐爛脆弱的身體,而逐漸堆積起來的屍體被裡芬柯刻噴吐火焰焚燒殆盡以防它們繼續活動······大約兩小時之後,基本上所有來襲的屍體就被三人清理乾淨了,空氣中瀰漫著的屍體腐臭、濃郁的血腥味以及肉體燒焦時會產生的特有味道讓人不禁產生嘔吐感,變回了原型的白荒直接累倒在地上吐著舌頭:“我不行了,法力用光了,如果再有殭屍的話我可對付不了了······”

“呼哧······呼哧······”扶著赫格斯半跪在地上喘氣的龍特娜安隨手摘掉頭盔丟在滿是血汙的地上,此時沒人注意到她漂亮的臉上除了晶亮的汗水和被汗水衝花的血漬之外,還有黑色的枝形脈絡在皮膚下蔓延。她呼出的氣息也因感染瘟疫而燙得嚇人,而在她模糊的視線裡,似乎又有人影靠近。

老師,要是你不快一點兒的話,可能回來就見不到我了啊······

在由於古堡的所有窗戶都被封死,所以其內並沒有多少光源、黑暗得讓人懷疑可能會有鬼魂出沒的古堡餐廳內,數個穿著古老但在燭光下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盔甲的士兵們手持各式兵器圍繞著擺滿豐盛菜餚的長餐桌,他們一個個屏息凝神,防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意外,或者說是對家主大人的攻擊。

擺滿了獸類頭骨的生鏽吊燈下,鮮紅的餐布鋪設在光滑如鏡的桌面上彷彿禁止不動的鮮血,在桌面上除了用以裝飾的花卉水果之外,還有諸多看上去就讓人不禁口生唾沫的菜餚,就比如說:看上去色澤十分讓人舒爽的葡萄乾、紫洋蔥燉大塊羊排、以蜂蜜黃油烤制的雞、東方香料還有蜂蜜加羊奶做調料的煎烤醃豬肉······此外還有為了解膩而做的類似於乳酪的方塊狀食品上裝點著粉色的花瓣,當然也不缺蔬菜沙拉這樣的配菜······總之這無論怎麼看都是主人為了款待客人而特意開設的豐盛宴席,也許現在很多地方很難看見這樣豐富的菜餚。不過眼下看來主人這方似乎比遠道而來的客人更有胃口,反正自從落座以後尤里希娜就注意到那個藍髮的少女嘴和拿食物的手就沒有停下過,而在藍髮少女旁邊的紫發少女則端著高腳酒杯,慢慢喝著裡面濃腥的液體。

“我說梅西爾,現在不應該是好好吃飯和坐下聊天的時候吧?況且是和兩個血族。”感覺到氣氛和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樣的尤里希娜在梅西爾耳邊輕聲說道。而她之所以會厭惡血族,是因為血族只要用牙齒傷到人類,就可以增加自己的眷屬,所以當年的戰爭對血族其實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打擊,也許在暗處躲避的血之眷屬的數量早已超過從前了也說不定。

在《舊世書》中對血族的介紹十分的模糊,甚至在最開始的章節中只有寥寥幾段文字:“背棄了創世神的眾人因被各種族厭棄而被驅趕被進蝙蝠生活的巖穴中。在數年以後,褻瀆神定下規則的新種族終於出現。這種族與蝙蝠共生,不能行走於太陽之鳥的光輝下,他們高傲自稱血族,而後將被他們傷害之人喚作眷屬,並宣稱要永世投身黑暗的懷抱······”總而言之,血族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不再受世界規則的管束,所以他們的肉體和使用魔法的強度甚至超過了部分狼人。如果黑蛇恰巧寄宿在這兩個血族中一個的身上的話,可能到時候就不免會發生一場苦戰了。

也許梅西爾會死,不過自己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尤里希娜小姐,請您暫且忍耐一下。現在我能肯定黑蛇躲在在這個地方,只是因為這裡到處有那傢伙的氣息,所以我很難確定那傢伙具體的位置。”在尤里希娜開口問話後,回答她的不是正在用餐刀切割帶血牛排的梅西爾,而是她腳下隨著搖曳燭火晃動的影子——和影子融為一體躲藏起來的馬格德里什和克里默一起探索著整個古堡,但是卻只能感受到黑蛇氣息而不見其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