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凌、辱（二）

“我忘不掉，忘不掉吞蒼蠅一樣的噁心。她就是個賤人，毒婦，氣死我姑母，又害死我姨娘。你昏聵不明，眼瞎心盲，怕她鬧，怕她尋死。說白了還是為自己，為保官聲名譽，你竟收了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日做了又怕什麼，自私狂妄的都是你，從來沒錯的也是你！”

還覺不夠表達憤怒，陡然撿起案上的筆，擲了出去。

你扔硯臺我扔筆，連說帶罵，連摔帶砸，面紅耳赤。一時劍拔弩張，二人相持不下。

沒忍住，還是沒能忍住！

不禁懊惱自己的失態，經年舊事，提這些幹嘛。一次次的提只會一次次的激怒他，有百害而無一利，徒勞徒勞。

“不吵，咱們不吵好嗎？我希望我們能冷靜下來，談談和離。”

心潮起伏，激動處面唇發白，氣喘吁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只是需要一個聽話懂事，可以傳宗接代當家理紀的主母，現時看來我都不符合。況於內宅，許多事我做的並不好，實擔不起夫人重任，休我也是情理之中。”

“你既嫌我，你們又相愛，如此休了我正好成全你們，不是兩全其美嗎？不愛了彼此放手，我祝福你，謝你這些年的擔待。所以咱們都彼此放過，放過我也放過自己，相互之間留些許體面，好不好？”

算是懇請，算是求和，算是討饒。可執念困住每一個人，她可以罵他，可以指責他，甚至可以羞辱他，但是她不能說不愛了。

他聽不得，放不下……

周彥邦紅了眼，低下身段軟下言語，也在努力的靠近。

“跟我回去，回周府做你的夫人，過往誰都不再提，好不好？我的夫人只是你，孩子還能再養……”

“那不一樣。”

“那怎麼不一樣？你不養別人養的都是你的，去母留子，她們不過是生養的工具，你才是母親、是夫人，還怕沒人送終嗎？有什麼不一樣？”

一個嘶吼著反駁，一個簡直要咆哮起來，彼此間都紅了眼，蘇錦噙淚而望。

“還在騙，還在說謊，我不養是因為我不能，我不會再有孩子了。”

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眼淚登時大顆大顆滾落。搖頭灑淚，痛徹心扉，避開他想要觸碰的手。

“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再有孩子了。我喜歡過你，可你給我什麼，我的孩子呢？周彥邦，我的孩子呢？”

這才是死穴，是心結，是他們不能碰的傷疤和禁地。提到孩子，二人都哭了。

“明明不愛，偏偏束縛。虛有其名，離心離德。猜忌攻擊，惡語相向，拳腳相加，這是夫妻嗎？懷卿，你覺得這樣是夫妻嗎？咱們能不能停止傷害？”

“就是現在，我蘇錦起誓，我與哥哥發乎情止乎禮，絕無逾矩。自此你休了我，哪怕投入空門，長齋繡佛，今生不復再嫁矣，行不行？啊？懷卿？”

話到此處，想死的心都有了。

“懷卿，就當你再幫我一次，放過我，好麼？”

懷卿，懷卿，如此親暱的稱呼，卻原來是為了分離。

不，不，我不許，不許你不再愛我，留不住心也要留住人，哪怕綁也綁你在身邊。

愛之深則恨之切，尖刻冷酷的言語，如毒蛇般吐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