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怨深

說罷招呼著丫頭拿食盒裝點心。

點心是小,心意是大。只見雙層的食盒下層擺著兩封銀錢,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點心。

顏端儀阻止,蘇錦相攔,趕緊的蓋上食盒,交給丫頭拎著,方才啟唇。

“妹妹只管收著,我能幫的只有這些。顏大人是青天,是我朝棟樑,是勾股之臣。這是我的敬意,不是奉承,好好蟄伏,東山再起時天家需要他。”

“你也是,婦道人家咱們能做的有限,有為難的只管告訴我。這府上咱們兩個外姓,天涯淪落人,別外道。”

“姐姐……”

這番說辭,顏端儀感動熱淚滾滾,拉住手不鬆。

“我父親一個貶黜之人,我一個寒透骨的儒門,長嫂又為姐,金玉一般的品格,讓我何以為報呀!哪有對著落魄之人奉承的,姐姐是雪中送炭,俠骨仁心。”

“不瞞姐姐,自打沒了理家權,日子著實艱難。母親查出了許多錯處,我才知道人情冷暖,枉費了當日整頓的一番苦心。這府上日子看著花團錦簇,實則烏煙瘴氣。處處伸手要打賞,沒銀子使喚丫頭傳個話都費勁。母親,哎!卻原來這府上的主母只有一人……”

那一人自然是餘氏,妯娌間心知肚明。

“所以,我任誰都不怨,只怨自家不該攀上這煊赫高門。有幸同姐姐結為妯娌,是我在這府上唯一的慰藉,日後,哪怕死……”

“莫說……”

“大爺來了。”

這下想說也說不下去了。

見他來了,屋裡頭又是一陣騷亂,誰都沒想到他會來。大伯子來小嬸子自然坐不住,忙收了淚,請了安就要走。

再三再四不讓送,蘇錦只得打發銀瓶銀雀前頭挑燈,一個婆子扶著,叮囑千萬把她送到家再回,看著一行人離了大門首才放心。

周彥邦身上有酒氣,蘇錦嫌惡,尤其是顏氏在的情形,她是一個有孕之人。

便不理她,寬衣、挽袖、洗手、倒茶一應都是下人服侍,蘇錦只是坐著不動,看著丫頭們忙活。

忙完這些過場,下人們悉數退去,兩個人空空的坐了許久。撲騰的錦鯉,噼啪的銀燭,外頭瀰漫的風雪。珠簾搖晃,沉香襲人。

太尷尬了,蘇錦埋頭自家的針線,小笸籮裡隨手拿的,不知做的甚東西。

衣領頷首處,粉白的脖頸低垂。米粒大的珊瑚耳墜,月白的裙衫,都是她慣常的打扮。炕沿兒上默默的坐著,不說話時貞靜賢淑。

她早不似往日拉住了說個沒完,他也不像初成親時,成日裡下了朝就是尋她。彼此間沒有了傾訴,沒了分享的慾望,他們早就相隔萬里。

周彥邦等不到回聲,遂拿起桌上的書。

‘自天祐之,吉無不利’

‘心同流水,身比閒雲’

‘故交在天末,心知復千里’

看到此處周彥邦敏感的神經被觸動,‘啪嗒’扔了書。蘇錦立刻站了起來,那是她父親的書,由不得他摔打,太不尊重!

“寶茗寶芷,你們兩個送爺去姨娘屋裡,一個挑燈一個撐傘。”

“去哪位姨娘處?施姨娘、胡姨娘還是高姨娘?”寶茗發問。

這倒難住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擺擺手說:“隨便吧,或者叫她們誰來接走,隨意,都行。”

周彥邦就恨她的不在意!我是個什麼,是個物件,是個腌臢的東西?

登時火冒三丈,大爺脾氣上來,把寶茗推了多遠。

“蘇錦,我就這麼讓你噁心嗎?做丈夫的在你眼中算個什麼,想打發就打發,說撂臉就撂臉。咬死了不開口,今兒非治治你這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