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三十一章 換親

月影橫斜,枝丫晃動,昏黃的燭光映著福壽仙桃的窗欞,新糊窗紗將人影放大。周維儒撫須沉思,餘若華敲桌嘆氣,一動一靜好似一幅精彩的皮影戲。

“如此說來,今日朝堂蘇大人暈倒了?可嚴重,咱們要備禮去看望嗎?”說話時,梅花樣式累絲金簪上的流蘇不停晃動。

周維儒捻鬚,似答非答:“蘇大人情急之下說了許多,與北狄這些年也確實耗費心神,陛下最後也未治誰的罪,可見天子忠義仁愛之人。”

餘氏聽不懂,也不關心,更無法理解朝堂上的風雲詭譎。她急,她生氣,那蘇承恩為什麼要強出頭:“軍機大臣管軍機,那蘇大人一個文官為何要幫一個武官說話。齊大人說的沒錯,那英家若真反了,蘇家勢必受牽連,咱們家也難逃。這樣提頭為英家說話,定是收了人家的好處,若說沒收,我再不信。”

“你哪裡懂,那是文人士大夫的風骨,婦人之見!”周維儒擺手,他也是讀聖賢書的,他也懂蘇承恩的想法。從漕海之爭,蘇承恩一直是有政治理想的人,君臣之道,教化之道,他都學過,可是這些能值幾個錢。那蘇承恩把自己累一身病,真不圖銀子嗎?所以,他就不會出頭。南邊漕運的時節要到了,周家收銀子的時候也到了。

他說歸他說,他做歸他做,他會指責餘氏婦人短見,骨子裡和餘氏一樣,一派道貌岸然。

“聖上隆恩,讓身邊御醫親自去診治,也或許是朝堂爭論太激烈,氣血湧上也不一定。”

“什麼?吐血了?如此說來,那蘇大人可是時日無多了?”

周維儒不語,餘氏大驚:“哎呀,老爺你糊塗,什麼一時氣血上湧,那是肺癆!必定是病氣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吐血就是差不多了。我原來孃家舅舅就是這個病沒的,別說御醫,華佗在世也無計可施!只等那一天了!”

嗐嗐嗐!本以為挑個西瓜,誰想撿了個芝麻,偏挑這時候死,不是耽誤事兒嗎!餘氏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原想著這樣的岳丈能幫扶彥坤,誰承想竟然不中用了。他離了立馬有人頂上來,可知人走茶涼,枉費我們幾次三番的去求,竟是這麼個結果!誰知道他病的竟這樣嚴重,耽誤了我兒,早知就不去了!哎!不去了……”

“老爺,還有沒有轉圜,咱們能不能退掉,就說咱們彥坤體弱,不想辜負小姐。我去,不要老爺出面,你看這樣說可行……”

周維儒氣的茶杯重重一放:“這個親是咱們三番五次去求的,人家既然答應了,咱們又出這招兒,別說那蘇大人看不出來,世人眼不瞎的都懂你安的什麼心。傳出去了,我還要不要臉面,你還要不要做人?何況人家尚且健在,你就迫不及待的動心思!依我說,事已至此,這婚事必行要成,你就別妄想了!”

“老爺。”婉轉鶯啼,千嬌百媚,餘氏奉著茶眼珠子滴溜溜轉轉:“依我說為時未晚,老爺且聽我分解。那蘇大人若痊癒,咱們家和他家的婚事熱熱鬧鬧的辦,皆大歡喜。退一步講,若蘇大人殯天了,咱們往外只說聘給彥邦的……”

“住嘴,婚姻大事豈是說改就改的,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

餘氏跪在周維儒跟前,謙辭懇切,眼含熱淚。

“老爺,坤兒是咱們的嫡子。他的仕途關係咱們全家榮辱,他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從翰林院入內閣指日可待。咱們要幫他,不能讓這件事帶累了他,拖了他的腿。你說我偏心也罷,可你想,那蘇家小姐就算無父母也是正經高門女嬌客,父親是大員,母親誥命在身,把她配給彥邦,那可是彥邦和咱們家的榮耀。彥邦是庶子,天大的福氣能娶蘇家的嫡女。孫氏總抱怨給彥邦的婚配門第低了,如此正全了她的心。雖然出身上差了一點,可咱們彥邦也是二甲,那也是人中龍鳳,不委屈蘇姑娘。再有一個,我聽說蘇姑娘任性嬌嗔,她是獨女嫡女,自然有脾氣。咱們坤兒也是被慣壞的,比起彥邦少一些沉穩。這樣說來,和蘇姑娘是最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