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夢不歸 作品

第5章 洗心劫移真情

 泠杳回稟道,“長老,手下來報,神諭教子曦與洛宣、洛青禾兄妹到訪。弟子前去接待,順便探一探口風。” 

 她這次倒是乖巧,也不等長老答應,蹦跳出門,反手關緊。 

 她總覺得,聽到太多隱秘,於己不利。尤其是,爭吵雙方明知道你在場的情況下。那討厭鬼子曦,這次倒是幫了一個小忙。 

 七味居,後院陰暗的柴房中。 

 酒樓的夜場,自然沒有青樓那麼火熱。除卻少數住店的客人,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飲食需求。 

 齊敏憑藉超低的工錢、附贈打更值夜的優惠,順利爭取到夜宿柴房的特殊福利。 

 此刻,他正聽著前堂的稀落的吆喝聲,瞑目吐納氣息。 

 粗布麻衣之下,掩蓋著一隻略顯華美的指環,正被一根細線穿過,吊在他胸前。 

 他手中握著的,卻是林公子當時發放的匕首,據說也是一柄不俗的靈具。 

 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就是不一樣,一把刀罷了,非要叫什麼靈具。 

 這吐納方法,他倒是駕輕就熟,此前在陰陽路,就曾接觸過。只是那會兒,氣感沒有如今這麼強烈。 

 或許是太過熟稔這套呼吸法,吐納之餘,他心裡忍不住開始妄想。 

 自己每天修煉不輟,為的就是關鍵時刻,幫公子做成那件大事! 

 打生打死的事兒,他並不反感,畢竟是一路打出來,苟活已然不易,遑論其他。 

 就好像,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何他手腳勤快,卻要那麼低的工錢。明明做得多,卻賺得少。雖說有柴房可以住,但是,你缺住處麼? 

 齊敏的回答是,缺! 

 一來剛出林府,許多事情都沒弄清楚;二者,住在這裡,更符合公子的要求。 

 摸清地形,才好辦大事,公子說的很有道理。 

 他思緒飄飛,不由得想象,自己應該如何英勇,護衛在公子身前。繼而為他誅殺強敵,然後獲取一身自由。然後…… 

 他就被一枚銀幣打到額頭,驚出一身冷汗。 

 醒來的齊敏,首先將匕首倒持,藏入手腕之下。 

 他半蹲身,緩緩站起,兩眼左右飄忽,搜尋可能射出銀幣的方位。過程中,還隔著衣袖,將那銀幣撿起。 

 看那明亮泛光的樣子,也不像淬毒的,畢竟是半日工錢,棄之可惜。 

 忽然傳來嗡聲,“反應不錯,就是有些貪財。臨場對敵,如此兒戲,恐怕命不會太長。” 

 終於,在月色陰影裡,浮現出一絲輪廓。來人似乎擋住了口鼻,說話甕聲甕氣。 

 齊敏驚懼之下,匕首險些脫手。 

 他咬了咬牙根,仍是堅持將銀幣揣入懷裡。他改為雙手持刀,在狹小的柴房中,左右橫移,卻怎麼也找不到出手的時機。 

 他心裡害怕極了! 

 彷彿即將入手的自由,頃刻間化為烏有。這比他當初,在黑暗的牢籠之中,混吃等死,要可怕得多。 

 希望就在眼前,難免患得患失。他反而不如當初,一無所有時,那麼坦然無畏。 

 來人勸慰道,“你別緊張,我暫時不想把你如何。你的代號是皿,器皿的皿;你現在的名字,也叫齊敏。有人請你幫手一樁事,然後還你自由。我沒說錯吧?” 

 “你,你……”齊敏一驚,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來人喝道,“放輕鬆!如果想殺你,何必如此囉嗦。” 

 黑影探出一抹銀光,這次齊敏親眼見證,的確是泛著銀光。 

 那光盤旋兩週,嗖得一聲,沒入了齊敏身後的牆壁。 

 他伸手摸了摸,只有一條窄小縫隙。若是先前用這手段,自己的頭,應該沒有土石牆壁堅硬。 

 來人適時出言道,“想通了?很好。我來自熾焰城首屈一指的殺手組織——指月。” 

 然而,齊敏對這些是不太懂的。 

 黑影略微搖頭,“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門下的普通弟子。你口中的公子,也是我們的人。他實力不濟,也還是普通弟子。今後一切照舊,若有任務,上級會想辦法通知你。你若有事,也可以主動向上傳遞消息。多立功有獎,叛逆者當誅。” 

 齊敏半信半疑,仍頂著那縫隙,額頭卻已經遍佈汗水。 

 黑影頓覺索然無味,“這裡是門規、聯絡切口以及一些特殊注意事項。你儘快背熟,然後燒掉!” 

 黑衣人語畢,甩出一紙信箋,筆直抹過齊敏左側耳垂。信箋帶著絲絲血跡,插進他面前的牆體。 

 齊敏嚇了一跳,還來不及疼,褲子傳來一陣溼熱。 

 氣得那黑衣人直跺腳,“沒用的東西!牆裡那一枚,也賞你了。下次再如此窩囊,我第一個掌斃了你,以免出去丟人。哼……” 

 齊敏面紅耳赤,原地靜靜佇立許久,確認對方離去之後,這才……掏出匕首,去挖那第二枚銀幣。 

 累加之前打額頭的一枚,一天的工錢就到手了! 

 至於尿褲子,他自己不嫌自己,此處也沒外人。 

 好一番折騰,齊敏總算是將那頁細密的小字記熟。 

 他手裡攥著兩枚略帶脂粉氣的銀幣,齊敏有些出神。此事,還是回報公子吧。不論真假,總要親口問一句,才能安心。 

 更何況,自己的身份來歷,都在林府記著。想害自己,不需要太容易。 

 窗外的雨簷之下,林楚夕像個蜘蛛一樣,倒掛在月影之中。 

 她透過窗縫,向內監視著皿的一舉一動。除卻貪財之外,其他倒也可圈可點。 

 他膽子雖小,遇到危險也還算冷靜,且記性不差。他才學寫字沒多久,卻背誦如此快捷,倒是難得。 

 想法上也沒什麼叛逆之心,本是個好苗子。就是,太不衛生! 

 自從楚夕假意離去算起,已有一盞茶時光還多,他就坐在那條溼褲子上,也不說換一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