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源 作品
第 11 章
“天色不早了。”她開口,“天看著像是又要下雪了。崔郎君不如先回去吧?”
她不知道藏身在帷幔後的男人耐心怎麼樣,但她知道,他不是他表露出來的那麼溫
文。
溫和的正人君子是上不了沙場(),殺不了人的。
崔緹一愣?[((),完全沒有回神過來,呆呆愣愣的去看窗欞那邊。
窗欞那兒用麻布等物蒙的結結實實,半點光亮都沒有。
“知善,我說錯話讓你生氣了?”
晏南鏡搖頭,她臉上依然還是方才的笑,只是多了些許焦急,“只是擔心一會兒下雪了,道路泥濘難行,你回去不方便。”
“再說,到了年尾,崔郎君也該去舅父家拜訪一二?”
崔緹母親早逝,除卻曾經對他伸以援手的陳贇,就是舅父家資助最多了。臨近年關,做外甥的,不管如何都該去看看的。
話已經說到這裡,幾乎已經不給留下的餘地了。
阿元在一旁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就算和拉石碾的驢似的,也該回過神了吧!
女郎平日裡不這麼說話的啊!
然而只見著崔緹滿臉神色尷尬倉皇,他匆匆起身,滿身的無所適從。
“我是粗人,要是話語裡說了什麼讓知善你不高興的,你千萬莫要放在心上。你身體自小不太好,莫要動氣,動氣傷身。”
說著,他轉身就往外走,連著背影裡都是一股蕭瑟的失魂落魄。
阿元見狀急了,霎時直起脊背,想要去留住崔緹。
她才動作,立即被晏南鏡拉住。
晏南鏡手指壓在唇上做了噤聲的動作。
阿元著急萬分,然而這個時候,崔緹已經出去了。聽到他遠去的腳步聲,阿元臉色越發灰敗。
這時候,帷幔後的齊昀走了出來。
“女公子心善。”
他道。
來的這人是個麻煩,若是真的被這人察覺到什麼,他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或許是看透了這點,所以面前的少女才會這麼著急趕人。
晏南鏡抬頭,唇角牽出抹笑,“既然都聽完了,那麼我先離開,貴客自便。”
阿元怵齊昀,跟在她後面一塊回臥房去。等到了內室裡。阿元愁眉苦臉的陪著她坐下,“女郎當時怎麼不讓我直接告訴崔郎君?”
“他就在崔緹背後,就算你說得再快,難道比他的刀更快?”
晏南鏡反問。
阿元好會無言以對,她把生好了的火籠放在晏南鏡的手下。
“原本以為崔郎君來了能幫上忙。”阿元想起崔緹那副模樣,就忍不住生悶氣,“平日裡看他威風,沒想到有事了,竟然半點都不靈光。”
“不怪他。”晏南鏡手掌張開壓在火籠上,“畢竟誰又想得到呢。”
她說著見到阿元愁眉苦臉,不由得握住阿元的手,“不要想太多,這世事無常,想得太多反而容易累到自己。”
“那、那邊怎麼辦?”阿元抬手指了指楊之簡臥房的方向。
現如今那兩人全都住在那兒。
“先不去管他。”晏南鏡沉吟小
()會兒道。
不去管他,就是除非必要,不會和那邊的兩個人有半點交集。
“我之前還覺得,看能不能交涉一二。不過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她垂下眼,張開五指,臉上笑容帶點嘲弄。
“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現如今與其去交涉,還不如彼此毫無干係。”
阿元是不敢過去了,所以給齊昀鄭玄符兩人送飯跑腿的活兒都交給白宿了。
白宿過來把他們用過的碗箸收走,鄭玄符在背後看著白宿提著東西,走的腳下生風,恨不得背上生出雙翅的模樣。
他拿起面前案上的筆,眯眼在白宿的背上,做了個投擲的動作。
鄭玄符半點都沒遮掩他手上的動靜,他嘴裡發出咻的一聲,白宿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個四腳朝天。
見著那邊的小僕差點摔倒在地,撲騰著手腳勉強站穩的滑稽模樣,惹得鄭玄符開懷大笑。
“好了。”齊昀從內室出來,暼了他一眼。
鄭玄符哼了一聲,“我可沒有對那個女郎怎麼樣。怎麼,現如今你愛屋及烏到連她家的僕役都愛護著了?”
鄭玄符見著齊昀垂眼下來盯著他,脊背末端躥出一股寒意,他不由自主的把盤著的腿一收,改做正坐。
“我們畢竟是不速之客。到這裡來,也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還真當你是匪盜了?”
鄭玄符聽著,臉色發青。
“你是正人君子。我自然不招你待見。實在不行,勞煩將軍將我軍法處置。”
這賭氣的話,齊昀沒放在心上。他抬足徑直往外走。
鄭玄符看他往門外去,忍不住站起來,“景約你去哪兒?”
“去外面走走,和你呆在一塊兒氣濁。”
說罷,也不管鄭玄符如何氣的七竅生煙,就徑直往外去了。
外面冷風寒冽,天色陰陰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之前聽那個小女子用天要下雪的理由,打發走那個遊俠兒。現在看來,是真的要下雪了。
這個府邸並不大,但只有那麼幾人,所以也顯得有些空曠。
他走動了下,一路上沒有碰見什麼人。到大門處,一條被拴著的狼犬坐在那兒,見到他來,呲牙嗚嗚低鳴。
突然外面起了人走動的聲響,那狼犬當即調頭過去,對著門口大聲吠叫。
因為是拴著的,所以不能撲到門上去。
齊昀走到門前,透過門縫看到門外有幾雙腳匆忙走開。
背後有慌亂的腳步聲,齊昀回頭就見著白宿急急忙忙趕過來,白宿見到他在那兒,嚇得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