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煎蛋 作品

第 29 章 再入末世

第二十九章




李豔子繃緊了身子,只待苗氏一提婚事,就立馬拒絕。




卻聽苗氏道:“我和青哥兒商量了,趁著現在手頭有點閒錢,想做點兒小買賣。我別的本事沒有,灶上手藝還行,要是能做些吃的拿到碼頭或官道上賣,或許能賺上三兩個錢兒。這不比上山砍柴強上許多?想著咱家今年種的蘿蔔白菜,能多賣我們一些,正好趕了車來能拉走。我不白拿,帶了錢來的。”




這是沈青和苗氏來的路上提前商量好的。這話要說也沒錯,只不過不是將吃的拿去碼頭或官道賣,而是拿去另一個世界賣。




李豔子:“別的都好說,這事兒可不成……嗯??”




拒絕的話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苗氏根本沒提婚事!苗氏十分詫異,原以為穩成的事兒,咋就不行了?難不成家裡今年沒咋種蘿蔔白菜?




苗旺卻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沒好氣地瞪了過去,李豔子尷尬得不知說什麼好,半晌乾笑兩聲:“……大姐日子剛好過一些,拿點子蘿蔔白菜,俺們咋能收錢呢?你只管拿就是了。”




搞得苗氏十分感動:這親兄弟多照顧著點自己是應當應分的,嫂子弟妹又不是血親,人家憑啥?她只怕因為自己的事兒搞得兄弟家裡不安寧,此刻聽了李豔子的話別提多感動:“那哪兒成。要是自家吃的,拿一點我也就腆著臉拿了,這要做買賣,用的可多呢。該多少錢就多少錢,等啥時候我手裡沒有了,你們再幫襯點也不遲。”




“老二家的說的在理。”苗興卻很高興,他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苗家現在還沒有分家,家裡的東西是兄弟兩個共有的,他若自己做主送給苗氏,只怕兄弟媳婦有意見。




現在李豔子自己提出來,苗興就覺得弟媳婦很懂事!他原就擔憂沈青做樵夫,日日上山容易遇到危險,現在聽說要改做小生意,哪有不贊成的:“你們倆錢沒賺著多少,手頭倒是鬆快。買了這些好布就花了多少錢,就這還往外掏呢?都收著,這做生意不得手裡留點錢應急?”




要說去碼頭或官道上賣吃食,苗興覺得正經是個好活計!石渠村在城裡幹活兒的人多,就有在碼頭幫人計數的。他們村人會識字算賬,不必做扛包的苦力,只需要在一旁登記數量,每個月就能有幾l百文錢到手。




他雖然自己沒去幹過,但也聽不少村裡人說過:“在碼頭也不必做什麼精細食物,單素餡包子、餡餅就有人搶著買,只是需要費些力氣挑過去。你那錢留著跟人換點雞蛋,搭上粉條韭菜調個餡兒,我記得你調這餡兒比肉都香。”碼頭在縣城南門出去再走一里多路,挑得少了不值當跑一趟,挑得多了就是個力氣活兒。不過這對於連柴火都能背去縣城的沈青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咋不比當樵夫輕省啊?




苗興說著就要起身去裝車:“除了自家留下來吃的,我都給你裝走。對了,正好你來了,你嫂子還說你酸菜積的好,讓你來家裡給積上兩缸呢。”




苗氏不答應,追著要給錢,兄妹兩個拉拉扯扯的出了屋子




。李豔子卻知道,以大哥的性子,這錢肯定是不會收的——還是自己挑的頭。她有些心疼那些白菜蘿蔔,可摸摸手裡滑溜溜的料子,又覺得自己太小氣了,心下又有些慚愧。




苗興說到做到,搬空了自家半個地窖,把騾子車堆得滿滿當當,說什麼都不肯要苗氏的錢。沈青想了想,也就算了:“那成,這錢我們就先不給了,等我們做買賣賺了錢,過年的時候給我姥姥添一份厚厚的年禮,到時候舅舅可不能推辭。”




反正他們現在有錢了,想什麼時候給補上都行。舅舅一家待他們娘倆好,沈青總想著將來要拔拉著他們,大家一塊兒發財才好。




苗興樂呵呵的,也不言語。這離過年還有幾l個月?沈青娘倆做點小買賣能賺多少錢,不過他也沒說出來掃興,孩子有志向有心氣兒總是好的,如果到時候拿的禮太重,自己補貼回去就是了。




趁著晚飯還沒做好,苗氏先挽起袖子來積酸菜。苗家的房子還是她出嫁前蓋的,東西放在哪兒都熟得很,也不用別人幫,自己就動起手來。




苗氏在下廚一道,屬於天賦極好的那種人:有些東西不用人教,只憑感覺,就天生知道該放多少、該怎麼放。就像這積酸菜吧,要說酸菜不都差不多一個味兒,酸的就行嗎?可每家每戶做出來的,口味其實都有細微的差別。




而苗氏積出來的酸菜,除了酸之外,還透著一股清甜,那酸菜心當零嘴兒,大家都搶著吃。這就是手下放鹽有分寸的緣故:鹽放太多,過鹹就蓋住了白菜本身的甜味,若鹽放的少了則容易爛或長毛。




再者,鹽是金貴東西,能省點是最好的。苗氏就能用最少的鹽,積出味道最正的酸菜。




而像老沈家,苗氏離開之後就是沈老孃和趙艾葉積酸菜,為了省鹽放得少了,有一缸整缸長毛。




這該放多少鹽,你真讓苗氏說,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憑手上的感覺。




從挑白菜開始,她就比別人更有眼光,挑得都是實心新鮮、肉質厚實的好白菜。這些白菜在放入地窖之前就曬了幾l天,外面的葉子有些微微打蔫兒,這會兒正好得用。




將白菜去根,摘掉老了、不好的菜葉,之後就是苗氏的秘訣了:把白菜在熱水裡快速焯一下,這樣白菜不走水分,吃起來不柴。焯過的白菜瀝乾淨水,緊密地塞進缸裡,兩層白菜撒一層粗鹽。就這麼擺下來,直襬到白菜冒出缸沿寸許,再將一塊大石頭壓在上頭,把白菜壓實了。




那扒拉下來不太好的菜葉,富裕的人家就用來餵雞餵豬,有那勤儉會過日子的給曬成乾白菜,一樣好吃。




酸菜積完了,晚飯也差不多做得了。今日為了招待苗氏和沈青,劉月娥做了十分豐盛的一餐:豬腿上割下來的一條肉,一半燉白菜乾,一半燉豆角土豆子,再做上一大盆子素燴湯,三合面的饅頭管夠,這就是農家十分豐盛的一餐了。




幾l個孩子也陸陸續續回來了:有從地裡轉悠回來的,有帶著弟弟妹妹上山挖野菜、拾柴火的,到了家門口聞到肉香味兒都開心的不得了。歲數




小的都圍著灶房打轉,兩個大點兒的小子卻盯著那條野豬腿,苗雨激動得臉都紅了,十分崇拜地看著沈青:“哥,你咋這麼厲害!野豬都能打到!”




沈青再怎麼老成,也到底是個年輕人,聽著便有幾l分小得意,跟幾l個孩子講起了山裡的趣聞。長在深山沒人摘的好吃野果,冬日裡呆呆笨笨把腦袋往雪裡扎的野雞,屁|股上有兩片白毛的狍子……都是好吃的!把幾l個孩子聽得口水嗒嗒的。




李豔子在旁邊看到這一幕,又心梗了。




一頓飯除了李豔子略有心事以外,也算得上賓主盡歡,飯罷趁著天還沒黑,沈青駕著車馱著苗氏和一車的蘿蔔白菜回了蘭塘村。今天晚上積酸菜是來不及了,只能先堆在屋裡。沈青把騾子車還回了村長家,對苗氏道:“娘,明天早上給我蒸一大鍋饅頭,再蒸一小屜包子吧,我上那邊去一趟。”




那邊說的自然就是另一個世界。家裡這有現成的白菜,野豬肉也還剩一些,用來包白菜豬肉餡兒的包子最好不過。饅頭他拿來換物資,包子他們自己吃,再留兩個送給宋開霽。




沈青完全沒有想過,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惦記著給宋開霽送東西——就那麼自然而然的捎帶上了。就好像他會順手給桂香嬸子和舅舅他們帶槽子糕:宋開霽這個人的存在,彷彿讓沈青對那個世界產生了一些聯繫和熟悉的感覺,不全然是陌生與未知。




苗氏答應下來,去廚房先把面和上,發好,明天一早就能直接做了。一樣的三合面,但不是自家吃,而是拿去鬧饑荒的地方換錢,苗氏就少放了些白麵。他們家就一口袋白麵,是從老沈家離開的時候搜刮出來的。




沈青在一旁看著,若有所思道:“過兩天問問村裡誰家糧食多,咱們再去換上點。以後要做這個買賣,咱家這點兒糧哪夠的?多換點精細糧食,咱自己也吃點兒好的。”




秋收剛過去不久,家家戶戶都有餘糧,直接跟村裡人換,也比去縣城買要便宜。也省的背來背去,兩邊都省力氣、省工夫。他們母子兩個沒地,光靠著從老沈家分出來的那點兒糧食,不夠吃也是正常。加上剛打了野豬,正是手頭有些餘錢的時候,換糧村裡人也不會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