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迷蹤 作品

第 54 章 晚安

 男人說話時,吞吐的炙熱氣息掃過溫柚耳廓,溫柚像被火舌舔了下,全身難以自抑地戰慄。

 他說的話。

 未免也太露骨了。

 溫柚初次戀愛的第一天,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攻勢。

 她的唇縫剛還微微打開一些,方便喘氣,這會兒聽見他的話,反而緊閉了起來。

 雲深揉一下她的臉頰:“不願意?”

 溫柚抓著他衣襟的手捏成拳,錯開眼,小聲地答:“沒有。”

 話音未落,男人趁她張嘴說話,捏起她的下頜再度吻了下來。

 他蠻橫地撬開她的齒關,舌尖探入溼潤柔軟的口腔,強勢地將他的氣息灌進來,深深烙印。

 溫柚忍不住嗚咽了聲,鶯啼似的聲音落在雲深耳裡,激得他全身發硬,喉結難耐地滾動了下,將從她口中掠奪來的香甜味道吞入喉間。

 他微睜著眼,看到女孩緊張羞赧的樣子,他強忍下想探索更深的衝動,動作漸漸緩和下來,慢條斯理地吮吸她的唇,舌苔掃了下她尖尖的虎牙,像在問候。

 這般溫柔的對待,讓溫柚有充分的時間細緻感受,她能聞到他身上苦澀的茶香、極淡的酒氣還有荷爾蒙的氣息融合成迷人的香味,這味道浸透了她,無孔不入,甚至順著她喉嚨滑入腹腔,將她身體內外都佔據。

 深吻間,她的牙關幾度貼到他的。

 舌頭有時被他引誘,也滑入他的口腔,掃過他一排牙尖。

 溫柚不知道他是什麼感受,但她整個舌頭一瞬間全麻了,過電的感覺迅速蔓延至全身,她肌肉發軟,雙腿幾乎站不住,只能把一部分力量分攤到手上,更用力地揪住他衣服,以穩住重心。

 雲深感覺脖子一緊,有點被勒到了。

 這是要絞殺他麼?

 雲深莫名想笑,一邊吻她,一邊隔著衣服輕輕捏了下她腰間的軟肉,示意她放鬆些。

 殊不知溫柚腰間更敏感,被捏到的一瞬,她頓時像觸電似的劇烈一顫,牙關下意識閉合,猛地咬了下雲深的舌尖。

 “嘶。”雲深倒吸了一口氣,這一下屬實咬得不輕。

 他離開她的唇,直起腰,掐著她下巴質問:“咬這麼狠?”

 溫柚抿唇:“誰讓你突然捏我。”

 “我不捏你,就要被你勒死了。”雲深目光下移,瞥了眼她至今還緊緊攥在他胸口的兩隻手,笑,“玩兒窒息是吧?”

 溫柚慌忙鬆開手。

 她看見雲深淡色的唇變得豔紅,覆著一層水光,曖昧至極。他漫不經心地舔了下唇角,一閃而過的舌尖上有一點深紅,像被她咬出了血。

 溫柚抬手幫他撫平衣襟上的褶皺,乖乖認慫:“我錯了。”

 “沒事兒。”雲深揉她腦袋,“是哥哥沒繃住,不知道我們柚子,喜歡玩兒強制。”

 “……”溫柚無語凝噎了下,心裡那一丁點愧疚煙消雲散,“你知道就好,以後可得順著我點。”

 雲深從善如流地挑了挑眉。

 巷口傳來路人的腳步聲,他意猶未盡地退開一步,將溫柚從狹窄的空間裡解放出來。

 直到路人從他們身後走過,溫柚才堪堪喘勻了氣,兩頰依然緋紅成片。

 雲深拿手背碰了碰她的臉,給她降溫:“怎麼緊張成這樣?”

 “才沒有。”溫柚一邊從包裡摸出家門鑰匙,一邊鎮定地總結剛才那個綿長的吻的感受,“還挺舒服的,希望哥哥你,再接再厲。”

 說著,她打開門,兔子似的鑽了進去。

 雲深跟著走進去,抱臂道:“就我一個人再接再厲可不成。”

 “能者多勞嘛。”溫柚巧言令色道,隨意瞥了眼手機時間,她震驚,“怎麼就半點了?”

 他們竟然在門口親了將近半小時!

 溫柚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所有思緒都被身前的男人佔據了。

 “是很晚了。”雲深不再往前,站定在原地道,“快回去睡覺。”

 溫柚點頭:“你也是。晚安。”

 雲深:“晚安。”

 頓了頓,他勾唇,低聲加了個稱謂:“女朋友。”

 溫柚揉了揉發燙的耳朵,不再看他,一邊笑一邊快步走進老宅。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院子裡只在屋簷下亮著一盞白熾燈,雲深站在院門內,高大身姿被香樟樹濃郁的樹蔭所籠罩。

 天穹鋪著薄薄的雲,無月無星之夜,風聲悄然,萬籟俱寂。

 他抬頭,看到老宅一樓迴廊上亮起燈。

 溫暖的燈芒像一星火種,被風吹著點亮了樓道,竄上二樓。

 雲深看著燈光亮起的軌跡,感受到女孩腳步輕快,像一陣春風,吹進了朝南的那間臥室。

 窗簾半合著,暖亮的光線透出來,照拂到了他身上。

 他身處的樹蔭之下,也變得明亮起來。

 溫柚回到房間,把外衣一脫,瞥見窗簾半開,她下意識湊到窗邊往外看。

 雲深竟然還沒走。

 不期對上男人仰望的視線,她心一跳,第一反應想要躲起來。

 十幾年來暗戀而不得的經歷,讓她習慣性地像小偷一樣躲躲藏藏。

 但是此時此刻,溫柚控制住了自己。

 現在不再是她單方面地偷看他。

 他也望著她,期待她出現在視野中。

 溫柚再也不用躲藏了。

 她放任唇角上揚,站在窗邊朝院子裡的男人揮了揮手,用口型示意他快點回家休息。

 雲深抬了抬下巴,又盯著溫柚看了一會,才轉身離去。

 直到院門關上,徹底掩蓋了他的身影,溫柚才離開窗邊,傻笑著坐在書桌前。

 她不自覺掃看了一圈這個承載了她無數少女心事的房間。

 溫柚站起來,一邊努力回憶,一邊嘗試性地打開書櫃中央的一個抽屜。

 翻了翻,果然翻出一隻古銅色的小鑰匙。

 用這把鑰匙,溫柚打開旁邊的一個抽屜。

 又從中翻出一隻淺金色的小鑰匙。

 ……

 經過三輪鑰匙開抽屜找鑰匙的連環套娃,溫柚拿著一隻黑色把手的小鑰匙,打開了書桌下方的櫃子,從裡頭搬出一個繫著蝴蝶結的精美硬紙盒。

 上一次打開這個盒子,好像已經是大二那年的事情了。

 溫柚坐在地毯上,將盒子裡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看著那些或陳舊或破爛,打包賣到廢品站也賺不了幾毛錢的老物件,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許多塵封的回憶湧上心間,既幼稚又瘋狂,難怪她年歲漸長之後總是不願意回想。

 盒子裡有她八歲時第一次遇到雲深,雲深送她的那個藍色水果糖的塑料包裝袋。

 有她小學二年級暑假學水彩畫的時候,畫的一大疊“抽象派”的妖怪哥哥。

 有她從小學一直到高三的日記本,每一個本子都有密碼鎖,裡面百分之八十的內容都和雲深密切相關。

 有她初一那年聽雲深幾次國旗下演講,從他演講稿裡背誦下來,摘抄到本子上的句子。

 有云深每次大考公佈在百名榜上的各科成績,都是滿分或接近滿分。除此之外,溫柚不僅順手抄下第二名的成績,計算他離雲深有多遠,還會把自己的成績記在雲深的成績旁邊,如果碰巧分數一樣,她就在中間畫個小愛心,彷彿和他產生了某種神秘的關聯。

 有她在高中運動會上用手機拍的雲深的照片,一張張全洗出來,貼在手賬本子上,描了漂亮的花邊。

 有云深參加長跑比賽時的號碼牌,他用完了隨手丟給雲嬈,雲嬈再朝他丟回去,號碼牌落到地上,溫柚默默撿起來,說幫他們扔到垃圾桶,其實被她藏在書包裡偷偷帶了回家。

 ……

 還有一張發黃的草稿紙,是所有這些東西里面,唯一一個雲深本人留下印記,且和溫柚直接有關的東西。

 紙上記了一長串化學公式和推演步驟,是雲深教溫柚解化學題的過程。

 看到這裡,溫柚已經被少女時期自己種種卑微、幼稚,甚至有點痴狂的舉動衝擊得頭皮發麻。

 她拿起那張草稿紙,正面是雲深遒勁有力,又微微潦草的字跡。

 紙張年老透光,溫柚忽然發現背面還有字,她翻過來一看,頭皮瞬間更麻了——

 她當年,竟然把那天晚上雲深對她說的所有話,都記了下來,默寫在了這張草稿紙後面。

 簡直像個變態。

 而且雲深對她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

 那是溫柚整個學生時代唯一一次和雲深單獨在一起自習。

 猶記得是期中考前不久,溫柚晚自習在競賽班度過,沒有和雲嬈黎梨一起放學。

 晚自習結束後圖書館還開放自習,溫柚心血來潮獨自走進圖書館,在某間自習室找到了雲深。

 雲深身旁的座位空著,溫柚鼓起勇氣問她可不可以坐這。

 雲深眼皮都沒抬,說了句:“隨便。”

 溫柚安靜坐下,掏出化學練習冊做題。

 所有理科科目中,溫柚化學最差,她做了沒一會兒就碰到解不出來的難題,翻遍課本也搞不懂所以然,她瞥了眼身旁刷題刷得飛起的少年,想問又不敢問,怕打攪他。

 踟躕許久,溫柚如坐針氈,直到雲深突然擱了筆,轉過來睨她一眼:“有問題就問。”

 溫柚小小聲說:“不會影響你嗎?”

 雲深:“你在那兒抓耳撓腮的才影響我。”

 溫柚:“……”

 溫柚讀著十五歲的自己記下的話語,漸漸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他那時說話可真拽,兇巴巴的,總是很不耐煩。

 即便認真教她做了題,也改變不了他冷淡、狂妄、目中無人的事實。

 難以想象。

 同樣一個人,在經年後的今天。

 意亂情迷地把她按在了門上,逼她張嘴,好讓他深吻進她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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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柚深吸一口氣,最後又看到幾封沒有送出的情書。

 她抓起那些情書,在手裡掂了掂,沒有打開看就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