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樹塔水管工 作品

第12章 12.後記

 她只是出生在淩水小城,一個比普通人聰明一點的姑娘,當那一切裹著利益和無奈的悲劇發生的時候,她也不過剛滿二十四歲,只比現在的沈韶大幾個月而已。

 在株樹塔你死我活的血腥交易之間,在政治鬥爭和歷史滾滾的車輪之下,以及命運戲劇性的安排之中,她恩喜兒太過渺小,除了抱緊她懷裡哭泣的孩子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恩喜兒從王城回到楓眠山莊之後,每天都把自己埋在各種忙碌的工作之中,事無鉅細地管理著恩氏家產和宗族事務,想辦法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她表現的像一個冷漠的領導者那樣,堅強又穩重,沒有喜怒哀樂……

 她對兒子隱瞞了一切,為了防止他變成一個帶著無盡的恨意和沉重包袱生活的人,她收起了所有的尖刺,偽裝成一個嚴厲又溫柔的母親。

 但沈韶明白,她已經不能再失去恩竹了。

 沈韶也大概猜到了,為什麼中校會有那麼多的榮譽和軍功,但是到現在也沒有缺胳膊少腿;而他那個在奪嫡之爭期間拿到的特殊貢獻,多半就是拼死保護了當今聖上,但又在不知道是在誰的保護之下,並沒有按計劃所述的那樣犧牲,而是成為他母親的驕傲。

 不管是他高貴的、囿於敏感的身份而不能隨便見他的舅舅,還是他那個看起來冷酷無情的、在登塔之後坐穩了董事長之位才敢約他吃飯的父親……他們都在背後默默地守護著這個無辜的男孩,守護著恩喜兒最後的心理防線。

 父母、丈夫、弟弟、兒子……她被所有人,盡全力地愛著。

 但是卻並不幸福。

 沈韶從家丁那邊得知,恩掌櫃這會兒應該在書房等她,建議她過去找對方一起吃早飯,一邊商量計劃的事情。

 沈韶輕手輕腳地穿過院子,她注意到

空中似乎開始飄起了雪花。

 她看到了在書房裡寫字的恩喜兒的背影——那麼纖弱,那麼單薄,但是又那麼挺拔。

 沈韶的胸口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她的心情十分複雜,她莫名地很想抱一抱恩喜兒,但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和理由。

 “兩處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頭。”,沈韶看著恩喜兒手中的狼毫筆落下最後的一點。

 她手指上的婚戒閃著光,似是從窗戶被風吹進來的雨,字字句句將薄薄的宣紙嵌入厚厚的毛氈墊子,像是插入心臟的釘子,敲擊著每一根敏感的痛覺神經。

 沈韶站在她的身後,就像當年拿著花燈躲在門後的樹醒風。

 她只是風眠山莊的一個客人罷了。

 “沈姑娘,讓你見笑了。”,恩掌櫃背對著她突然說話,反而把沈韶嚇了一跳,“我小的時候,父親總是在這個書房教我寫字。”,恩喜兒低垂著睫毛自言自語:“有時候,我會突然很想他……想他們。”

 她轉過身來,用請求的眼神看向沈韶:“竹兒大了,又從小一個人去王城讀寄宿制的軍校,習慣了孤獨和自立,總是不喜歡聽我的話,還常常嫌我囉嗦……沈姑娘有機會的話,麻煩幫我和他說說,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家裡人,年節也不要老是踩著前一天才回來,請幾天假也不礙事,早些回家,能多陪我們幾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