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膩 作品

第五卷京華江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劍與旨

    反正估計這一生,這七個人都會是自己的貼身保鏢,那便……用不斷的小錯,來讓他們習慣自己將來的大錯吧。

    人心有時候是不能收買,而只能勾引的,男女之間是這般,男男之間其實也是這般。

    至於三皇子身邊那幾名虎衛……

    ……

    ……

    幸好沒有讓範閒等太久,隨著門外一聲禮炮響,幾名大內侍衛領頭,便拱擁著一名太監走入了園中。

    範閒早已站起,牽著三皇子的手迎了上去,行了大禮,靜靜聆聽旨意。

    來宣旨的太監是姚太監,也是範閒的老熟人了,兩個人對了個眼色,姚太監知道這位小爺等急了,心頭一顫,趕緊略過一些可以略過的程序,直接拉開那明黃色的雙綾布旨,用尖尖的聲音宣讀了起來。

    聖旨的內容並沒有出乎範閒的意料,裡面有些句子,甚至還是範閒與皇帝秘密通信中已經商量好了的事情。

    身為一國之君,對於江南的紛亂,自然要表示一下震驚與憤怒,旨意裡用看似嚴厲的詞語好生訓斥了範閒一番。

    但是旨意裡,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明家。

    範閒跪在地上,唇角閃過一絲笑容,這是應有之理,區區一個江南豪族,怎麼可能牽動天心?雖然今次的事情鬧的不算小,萬民血書也送到了京中,有幾名腐儒甚至要在京都在御前官司,皇帝下旨訓斥範閒,就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待。

    但是……聖旨裡,朝廷公文裡,絕對不會提到明家,批評範閒處事不謹,至於是什麼事?朝廷根本不置一辭,這便是所謂政治。

    只不過是幾句訓斥的話,當然,又罰了範閒一年俸祿,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處罰。

    姚太監那尖尖的聲音停歇,範閒眾人起身謝恩,又問過聖上身體如何,等等云云一應無聊之事後,範閒才雙手接過聖旨,交給身邊的官員收好。

    ……

    ……

    “又罰俸祿?”範閒忍不住咕噥著,“我與我那老父親兩個人這大幾年沒個進項,誰來養家?”

    他與三皇子當先往裡面走著,姚太監佝僂著身子,露著討好的笑容,小碎步跟在後邊。

    “老姚……你得把銀子還我,不然我可只有喝稀飯了。”

    範閒笑罵道。

    姚太監腆著臉,往前趕了幾步,說道:“您就饒了奴才吧,誰不知道您是天底下最能掙銀子的大人……這來江南不到半年,便給朝廷掙了上千萬兩銀子,哪裡用得著奴才那些零碎銀絞子?”

    姚太監說話的當兒,餘光悄無聲息又極快速地往三皇子處瞄了一眼,範閒先前那頑笑話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往年范家確實把宮中這些太監喂的飽,他當然也清楚範閒哪裡瞧得起自己的收成。

    只是這頑笑話卻是當著三皇子的面說的,姚太監可知道這位小皇子年紀雖小,心眼卻多的狠,不免有些害怕……不料餘光見著,三皇子竟是面色平靜,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再一想範閒既然敢在三皇子面前說這話,那自然是心裡有分寸。

    姚太監的心肝抖了一下,知道宮裡猜的事情可能不差,這三殿下與小范大人確實是那麼個事兒。

    ……

    ……

    “給朝廷掙的銀子,我可沒那個膽子動,你……莫不是在勸我貪汙?”

    三人已經入了中堂,範閒與三皇子分坐在主位兩側,姚太監站在一旁,聽著這話,苦笑道:“小范大人,莫拿奴才說笑了。”

    範閒笑了笑,揮揮手示意他坐下。

    姚太監趕緊坐了下來,這趟長途旅行,確實也讓他累慘了。

    “還以為你能早點兒來,害我等了半晌。”範閒一面磕著瓜子,一面有意無意說道。

    三皇子也在一邊學著範閒的模樣磕瓜子。

    姚太監定睛一看,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眼花,上位這“哥倆”長的確實也太像了些,只是一個大一號,一個小一號。

    他趕緊賠笑著解釋道:“確實是昨兒到的城外驛站,只是要依足了規矩,今兒才能進城……這聖旨是兩份,先走了一遭總督府,故而來晚了,大人千萬莫怪小的腿腳不利落。”

    他小意瞧著範閒的神色,發現這位朝中紅到發紫的年輕權貴並沒有真正生氣的跡像,這才稍鬆了一口氣。

    其實以傳旨太監的身份,有若皇帝的傳聲筒,行於天下七路諸州都是囂張無比,便是先前在薛清府上,江南總督薛清對於這位宮中的姚公公也是禮數十足。可是在哪裡拿派都行,唯獨是在這華園裡,姚太監萬死都不敢拿派。

    莫說範閒是什麼欽差大人,只是這兩位“皇子”的身份,以及範閒那薰天的權勢,就足以讓姚太監老實無比。

    “我當然知道你得先去薛總督那裡。”範閒沒好氣說道:“難道我連這點兒規矩也不懂?”

    他搖搖頭說道:“陛下給總督大人怎麼說的?”

    姚太監想了想,為難說道:“……其實和給大人的旨意也差不多。”

    “噢?薛清也被罰了一年俸祿?”範閒抬起頭來,頗感興趣問道,只是問話的口氣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姚太監嘿嘿奸笑著,比了三根手指頭。

    “罰了三年,這下我心理能平衡些了。”範閒笑著扔了瓜子殼,說道:“我便說陛下聖明仁愛,斷不會讓我這個可憐人把所有的鍋都背起來。”

    姚太監苦笑著,心想您這話說的是……叫自己怎麼接?

    好在範閒馬上換了話題,問道:“這長途跋涉的,怎麼找了你這麼個老傢伙來?宮裡就沒年輕得力的公公了?”

    “老戴當初是正在訓著幾個,只是您也知道,出了那檔子事兒後,雖然他最近從那可憐處被調了回來,可是這事兒便耽擱了,這次聖旨下江南要緊,奴才自然要跑一趟。”姚太監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