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空氣,好像凝固在了這一刻。




不只江玉珣,就連殿上侍者,也目瞪口呆、低頭屏息,生怕一不小心受到牽連。




少年清楚地看到,應長川輕輕挑眉,似乎是對自己的話,生出了興趣……




完了,他該不會要問我,還在背後說過什麼了吧!




人生的走馬燈,於這一刻在少年眼前浮現。




江玉珣萬念俱灰。




自己怎麼看,怎麼像老壽星吃□□——活膩了。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他絕望之際,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通報聲。




宦官尖細的嗓音,劃破流雲殿的寂靜。




——應長川公事繁忙,大司卜剛被扶走,又有人來這裡面見聖上了!




天子略為遺憾地斂了斂神,重新坐回席上。




……好險!!!




江玉珣長舒一口氣,以為逃過一劫的他,正準備慶幸。




卻見應長川拿起放在桌案上的奏章,隨手翻看兩頁,又放回一旁:“愛卿既為侍中,便應熟悉奏章、公務。”




江玉珣垂眸:“是。”




“這些舊日奏章,閒來都看了吧。”




這些,奏章,都?




少年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




臥槽,他說的……不會是桌案前這座一米多高的小山吧?




我高考都沒看過這麼多書!




天不遂人願。




天子話音剛落,幾名宦官便湊上前,合力將這座山搬了起來,送往值房。




手背,都繃出了青筋。




面對此情此景,江玉珣默默將剛才那番話,撤了回來。




說早了,應長川還是那麼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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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斷斷續續,下了小半個月。




江玉珣也在公文堆裡,昏天黑地地泡了小半個月。




期間,田莊不斷有人寫信,勸他將流民遣走。




江玉珣沒有這麼做,而是畫了幾張圖紙,託玄印監帶回了家中。




等看完所有奏章,並將顧野九安排進玄印監右部受訓後,終於見到了穿越以來第一個大晴天。




可惜天氣再好,江玉珣都只能待在流雲殿內,陪應長川加班。




“都水使者童海霖到——”




太監聲音剛落,江玉珣便深呼吸,攤開了紙筆。




身為侍中,他不但要收發文件,偶爾還得做會議記錄。




萬幸,江玉珣雖然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但是騎馬射箭、讀書寫字一類的技能還在。




流雲殿上,身著蒼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手捧本冊,伏跪在地:“啟稟陛下,這是最近三日,昭都附近河流的水情信息。”




“都水使者”負責包括河渠水利在內,所有與水有關的事務。




近日暴雨,正是他最忙碌的時候,往來行宮也很頻繁。




太監彎身,接過記錄水文的本冊。




用絲絹細細擦拭過後,方才送到天子手中。




應長川緩緩翻閱:“京畿災情如何?”




童海霖的神情,有些忐忑。




他先偷瞄了一眼應長川,確定皇帝心情還好,這才開口:




“呃……怡河水位暴漲,有潰堤的風險。按理來說,應該提前將兩岸百姓,轉移至安全地帶。但是這一次,他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配合,其餘各處情況還好。”




應長川的手指,輕輕在桌案上點了兩下。




“哦?為何不遷。”




這一次,回話的人變成了玄印監。




“回稟陛下,幾日前,怡河兩岸有百姓,偷偷找來民間巫覡,卜算問天。那巫覡說‘只要祭天,怡河邊的雨就會停,大家安心住著,不必遷移’,百姓照做之後……天正巧放晴了。”




這巫覡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




但百姓卻因此,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原本糾結要不要轉移的人,徹底安下了心。




玄印監頓了頓,又補充道:“巫覡與找他卜算的百姓,已被吾等處理。但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話說至此,他已冷汗淋漓,聲音也不住顫抖。




“請陛下責罰——”




應長川輕輕笑了一下,沒有理會玄印監,任由他繼續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