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 20 章 三合一章

“如果我們懷疑一個人說謊,




我們就應該假裝相信他,




因為他會變得愈來愈神勇而有自信,並更大膽地說謊,




最後會自己揭開自己的面具……”




老舊的居民樓在雨夜顯得有些荒涼破敗,住在樓下的女學生捧著叔本華的散文集靠在床頭輕聲誦讀,快到九點的時候,她終於因為睏意忍不住熄燈睡覺。




暖黃的窗戶暗了下去,亦如人心漸熄。




“譁——!”




陸延躺在出租屋的沙發上,忽然觸電般驚醒坐起身,他捂著自己的心臟急促喘氣,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臉色蒼白如紙。




心臟被利刃刺穿的刺痛感仍未有殘留,他控制不住蜷縮起身形,過了許久才終於平息下來。




一顆黑色的心臟悄然浮現在半空,刺啦的電流聲響起,讓人不禁想起屏幕閃著雪花的老舊電視,是早就該被時代淘汰的東西:




【603號宿主,第三局遊戲即將開始,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系統倏地靠近陸延,聲音低沉,比任何一次都具有壓迫感:




【假如遊戲失敗,你的靈魂就歸我操控。】




陸延聞言不語,他冷冷注視著這顆黑色的心臟,半晌後,平靜吐出了一句話:“我會活下來的。”




他會活下來的。




接連兩次的死亡已經激發了陸延心中的憤怒,好勝心也好,報復心也好,這局遊戲他說什麼也要贏。




【是嗎?】




那顆黑色心臟倏而飛遠,語帶憐憫,




【那麼,祝你好運。】




系統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牆上的時針恰好指向九點,外間大雨傾盆,嘈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襲來,險些摧垮這棟在風雨中飄搖的舊樓。




陸延見狀起身走到窗邊,躲在簾子後往下看去,果不其然發現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站在街口,赫然是喻澤川。




第一局遊戲,蔣博雲的到來激怒了喻澤川上樓殺人。




第二局遊戲,自己主動邀請他上樓。




陸延仍不知道喻澤川最初定下的殺人時間是幾點,又或者對方根本沒想好該怎麼殺自己,只是因為剛剛出獄心煩意亂,所以將目標定在了即將和蔣博雲約會的自己身上。




陸延飛速覆盤著前面兩局遊戲的經過,發現自己簡直破綻百出,從一開始就下錯了棋。尤其是在喻澤川舉刀要殺人的時候,脫口而出的那句“我暗戀你很久了”,傻子才會信。




公司人都知道,喻澤川是出了名的難伺候,表面上看起來溫潤如玉,其實性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發起脾氣來誰也壓不住,熟悉喻澤川的人躲都來不及,誰那麼想不開去喜歡他。




更有傳聞說喻澤川因為生母去世患有嚴重的躁鬱症,這些年來藥一直沒斷過,發病的時候會把自己關在房間用頭拼命撞牆,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前任秘書有一次無意中撞破喻澤川在辦公室發病,嚇得臉色煞白,直接被解僱了









這麼多年,




只有蔣博雲能忍受他的脾氣。




蔣博雲,




這個貧民出身,一心想飛黃騰達的窮學生,憑藉著對權勢和地位的渴望,硬生生忍了喻澤川五年,最後他也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簡而言之,喻澤川在入獄前就是一個精神不正常且相當不討喜的瘋子,暗戀這個藉口實在太假也太白痴了。




不過沒關係,這一局陸延有足夠的時間重新部署。




陸延腦海裡迴響起了自己臨死前喻澤川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不是幾天前薛晉從蔣博雲電腦裡發現當初的賬目有你的手筆,我也許真的會放過你。”




什麼意思?




在自己死亡的前幾天,薛晉從蔣博雲的電腦裡發現了對自己不利的證據?而促使喻澤川下定決心殺了自己的原因也是這個證據?




陸延的腦子太亂,他迫不得已從抽屜裡找到紙筆,皺眉梳理著關鍵線索。




喻澤川想殺他的原因:




一、因為他是蔣博雲的小情人。




二、他幫助蔣博雲做賬陷害喻澤川入獄。(月底前幾天才知道,證據來自薛晉)




陸延在第二條原因上畫了一個圈,然後重重打了一個叉,認真標下一行字:致命死因,必須阻止。




陸延做完這一切,把字跡塗黑,撕成碎片扔進了垃圾桶。恰好在這個時候,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震動幾聲,彈出了蔣博雲的消息:




【阿延,我馬上到你家樓下了,怎麼樣,肚子還疼嗎?】




【我看這裡好像要拆遷了,噪音太大,我在公司附近有一套公寓,過兩天你就搬進去吧。】




陸延皺眉盯著那部被植入竊聽系統的手機,不知想起什麼,輕手輕腳起身,從床頭櫃裡找出了原主之前用的舊手機。他連接wifi登錄微信,用舊手機給蔣博雲發了條消息:




【抱歉,我剛剛才收到消息,老家的姑姑忽然生了病,我得趕回去看她,現在已經到了車站。】




蔣博雲不能來,千萬不能來,他那張該打爛的嘴巴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陸延一邊暗中觀察著站在樓下的喻澤川,一邊緊張等待著蔣博雲的回信,半分鐘後,他的手機終於彈出了一條消息:




蔣博雲:【好,那我先回去了,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汽車原本已經快駛入街道,因為臨時收到陸延的消息,只好調轉方向回家。方向盤轉動,冥冥中不知改變了誰的命運。




陸延思考片刻,打了一行字:【能不能借我三十萬,下個月我再還你。】




蔣博雲出手還算大方,畢竟以他現在的身價,三十萬還不敵身上一套手工西裝的價錢,只是陸延以前好賭,無論給多少錢都輸了個精光,他就有些不耐煩了。但親戚生病,蔣博雲還是願意做個面子情分的,沒過多久陸延的手機銀行就傳來了入賬消息,蔣博雲直接轉了五十萬過來。




陸延回覆了兩個字:【謝謝。】




相當“真心實意”









一下子解決了蔣博雲和財務兩個大隱患,




陸延不由得輕吐了一口氣。他再三確認喻澤川還在街口沒有離去,




拿著鑰匙轉身下樓,卻沒有像上一世一樣去找對方,而是直接來到了居委會大媽住的樓層,輕輕敲響了房門:




“篤篤篤——”




“張阿姨,您睡了嗎?”




照陸延這個敲法,就算睡了也會被吵醒。沒過多久一名睡眼惺忪的中年阿姨就披著外套打開了房門,她打了個哈欠,頭髮燙著密密的小卷,因為沒梳理好,就像炸開的鋼絲球一樣:“是小陸啊,大晚上的有什麼事兒嗎?”




陸延面帶歉意:“是這樣的張阿姨,我剛才買東西回來,忽然發現一個穿黑衣服的陌生男人守在我們樓棟下面,附近的單身女性和老人又多,我有點擔心,所以過來告訴您一聲……”




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張阿姨能在居委會任職,本身就是個熱心腸的潑辣性格,聞言頓時面色一變:“真的假的?”




陸延語氣不確定:“他應該還在樓下。”




張阿姨聞言立刻套上外套:“我這就喊我家老伴兒下去看看,最近正鬧賊呢,萬一有人蹲點可不好,小陸你先回去吧,沒什麼事兒可千萬別下樓。”




陸延應了一聲:“麻煩您了張阿姨。”




他語罷轉身離開,輕手輕腳回了自己家,關門的動靜輕微,不仔細聽根本察覺不了。




喻澤川這個人雖然殺心太重,但恩怨分明,絕不會對無關的老弱婦孺出手,讓居委會阿姨驅趕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陸延靠在窗簾後面悄悄觀察樓下的情況,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沒過多久他就看見張阿姨和張大伯下樓,舉著手電筒走到了喻澤川面前:




“哎,你這個小夥子是住哪裡的,大半夜下雨不睡覺,守在我們單元做什麼?!”




喻澤川背靠著牆壁,還沒想好要不要出手殺人,就見一對中年夫妻打著傘走到了自己面前,右手臂還戴著條紅色袖章,大概是社區的某個小官。




“……”




他的沉默令人不安。




張阿姨直接把手電筒對準了喻澤川隱入帽簷陰影下的臉,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冰冷兇狠的眼,右臉還有一條疤痕,讓他看起來絕非善類。




張阿姨嚇了一大跳,手電筒也“軲轆”一聲掉在了腳邊,她愈發覺得面前這名男子不是什麼好人,哆哆嗦嗦後退道:“你……你到底是誰啊,我可告訴你,附近不遠就是警察局……”




張大伯拿傘的手都有些不穩了,他暗中扯了扯老伴的衣袖,壓低聲音道:“要不先回去吧,別管閒事了。”




他們兩個老骨頭可打不過人家。




就在張阿姨慌得六神無主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喻澤川忽然動了動,他們嚇得驚呼一聲躲開,卻見面前這名男子抬手拉了拉滑落的帽簷,轉身走入了漫天雨幕中。




“嘩啦——”




地面的水窪被一腳踩碎,裡面倒映著路燈微弱的光,須臾又破碎重聚。




陸延站在樓上,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他眼見著喻澤川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這才緩緩拉上窗簾。




喻澤川不會動手了。




起碼今天不會動手。




他已經引起了居委會大媽的注意,絕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殺了自己,否則很容易引起警察的懷疑。




陸延從來不抽菸,但他在原身的茶几桌屜裡發現了半包沒抽完的劣質煙,默不作聲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坐在沙發上用打火機點燃,陌生的菸草味瞬間瀰漫口腔。




苦澀,辛辣,嗆人。




陸延只花幾秒就適應了這種味道,尼古丁讓大腦獲得了短暫的放鬆。他垂下眼簾,漫無目的刷著手機屏幕,思考下一步棋該怎麼走,短短兩次死亡給他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像一柄收鞘的劍,鋒芒盡斂。




暗戀這條路一定是走不通的,喻澤川顯然不會相信蔣博雲的小情人會愛上自己,太突兀也太離譜了,上一局遊戲陸延用死亡驗證了這個答案。




這輩子的當務之急,是先要找到蔣博雲電腦裡的“證據”,並且及時銷燬,不能讓薛晉有機會交給喻澤川。




但陸延並不知道那些所謂的證據是什麼,又被蔣博雲存在哪裡,銷燬了是否有備份?在自己銷燬後,薛晉和喻澤川又會不會通過其他的渠道得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