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107 章





分明一直在追趕,可是永遠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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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班前院有




雅間,




小廝領著人進去又退下。




宿懷璟坐下來替沐景序倒了一杯茶,




示意他落座。




沐景序問:“有事要跟我說?”




宿懷璟笑道:“兄長,我今天在貢院外,跟棠棠說了一件事。”




沐景序看向他,聽他說:“我說大哥曾經想要興辦女子學堂,我還說有朝一日大虞女子也可入仕。”




沐景序微微一滯,似有些怔然,可很快表情又放鬆了下來,有些欣慰:“小七,你長大了。”




宿懷璟不置可否,道:“可是當時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你之前說過的一句話,你說你幫助盛承厲,給柯鴻雪的託詞是為天下擇明主。”




沐景序表情微凝,沒有說話,便聽見宿懷璟接著問:“這只是託詞嗎?”




他噙著幾縷笑意,卻又難掩疑惑:“這若不是託詞,你給盛承厲下了毒,那你真正想扶持的‘明主’是誰?又或者說,你為什麼要扶持別人?”




“輪身份論資歷,這偌大皇室沒有人能比得過你的。你可以從嶺南走回京城,站上金鑾殿,又怎麼會沒有能力撥亂反正,自己登基呢?”




並非宿懷璟對自己兄長的盲目信任,而是他很清楚,當年事變之後,若是父皇崩逝,大哥戰死,面前這個人未去江南的話,這天下的主人本就該是他。




他原本能猜得透許多人,可是後來來了一個容棠,宿懷璟發現自己看不透他。




而等到棠棠跟他無所隱瞞之後,他又猛然意識到,其實兄長從未全盤托出過。




宿懷璟其實也沒有一定要兄長對自己完全傾訴,他接受有所隱瞞,但如今這個隱瞞顯然已經對沐景序本人造成了困擾,他便覺得自己應該知曉。




沐景序沉默許久,久到宿懷璟以為他大抵不會說的時候,才輕聲開了口,問:“你去過北疆嗎?”




宿懷璟愣了一瞬,回答:“沒有。”




“北疆以北是大綏國,大綏皇帝與皇后成親多年,一直無所出,而十年前那場戰亂之後,大綏皇宮裡多了一位剛出世沒多久的太子殿下。”




日頭將要偏西,沐景序說:“我遠遠看過那孩子一眼,眉眼像極了一位故人。”




宿懷璟赫然瞪大雙瞳,幾乎以為自己在幻聽。




沐景序低著頭,看茶盞中上下漂浮的茶葉,聲音又輕又微弱:“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我甚至不知道這值不值得、應不應該。更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回來,也不清楚這樣做是不是跟當年的反賊一樣,有拱手將山河送給他人的風險。”




“可我想著,只要他願意回來,我總該幫他剔除這一路上的阻礙,權當……盡一盡三叔的責任,你說呢?”沐景序問。




這些話憋在心裡多年,跟誰都無法言說,如今說出口,他才開始覺得釋然。




“阿雪總怨我對他不夠坦誠,不與他交心,但是小七你知道嗎?我親眼看到過親信為我而死,去北疆摸過大哥和衛少將軍的屍骨,掰斷過自己的骨骼;也親手送良臣下過監牢,硬生生挑斷過親舅舅的腳筋。你以為我是如何憑一介白身走到這一步的?”




“我手上沾過數不盡的鮮血,我的,朋友的,親人的,敵人的……自己都數不清了,哪有拖別人下水陪我的道理?”




沐少卿一貫清冷無情,他甚至在說這些的時候都無多少情緒波動。




“我那年剛入學府,學府裡的學生都說我冰冰冷冷的像塊木頭,可你知道柯寒英他怎麼說嗎?”




宿懷璟一時失聲,怔怔搖頭。




沐景序勾了個略顯生疏的笑意:“他說我那不是冰冷,是高山寒雪,質潔傲然,非至純至善之人,不配與我為伍。”




沐景序沉默許久,輕輕搖頭:“可我不是,他才是。”




柯寒英才是高山上的寒雪,是人間燦爛的春光。




而他,只是一具行走世間的白骨。




若非還有一個遠在異國的親人,他其實早該為隨自己一起南下的那些將士們殉葬。




沐景序,景序,好時節。




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沐浴好時節,合該與暗無天日的監牢碩鼠為伴。




直至白骨入土,再被一場大雪掩埋,潦草結束這幾十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