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扶額,剛出狼窩又進虎穴! 作品

第185章 冷落(二)

  雲湞唇色發白,扶住關雪河的手微微用力。火山文學

  他不忍心聽,卻又想聽,她受的每一分委屈都似在剜他的皮肉,他卻聽得認真,不肯遺落任何細枝末節。

  禁宮高牆重重,深牆夾道之中,能生陰風。

  他耳邊是旋鳴的風聲,與宮外寬廣天地那種呼嘯的、颯爽的、柔漫的風聲,全然不同。

  “奴婢言畢,告辭。”那宮女爽落離去。

  “公子,樂舒妹妹她......”同為女子,又聽說了這麼多隱情,關雪河對於雲樂舒,有種天然的憐憫,因雲湞緣故,更多了一層痛惜。

  雲湞輕輕觸了觸覆住雙目的紗布,聲音隱忍,“她不願我知道,我便不知道,莫要拆穿她。”

  “公子的雙目定然能好起來的。”關雪河篤定道。

  屆時,他們便能設法逃走,再回圖璧尋求援助,想辦法救她離開。

  雲湞眼睛不便,他們前幾回就近在枕波雙隱亭坐談,如今是十月末,秋風攜著涼意,雲樂舒怕冷,便與關雪河一同扶了雲湞改道去廳堂裡坐。

  她虛扶自己的那隻手不敢用力,雲湞清俊面容上閃過痛意,很快消失不見,只有牙關死死咬著。

  “上回哥哥來,木樨......哦不,他們這兒叫月桂,月桂才露花芽,這回來,全開了,我折了幾枝插在瓶中,叫哥哥聞聞香,喏,茶放在哥哥手邊。”她從阿兆手中接過上好的龍井茶,一杯輕輕放在他手邊,貼心地拖著他的食指極快地碰了一下杯壁,告訴他茶的具體位置。

  另一杯遞到關雪河面前,“嫂嫂,這茶燙,你也仔細些。”

  她頰邊梨渦甜甜,關雪河聽到“茶燙”二字,心裡難過起來,“好。”

  “舒兒,你好不好?”他緩了口氣,問她。

  她倒覺得好笑,“怎麼每回來,都要問一遍?哥哥何時變得這樣婆婆媽媽。”

  雲湞沒有笑,似乎在等她回答。

  半晌後,她才道,“心安便是好,你好,嫂嫂好,槐裡無虞,圖璧安好,他好,紫璃,長煙皓月......所有故人,乃至黎民百姓好,我就覺得我也好。”她輕輕笑起來,“嶽暻不來煩我,我自在得很,日子倒與從前並無不同,都是在後宮中謀自己的生活,不問閒事,談不上好不好。”

  並無不同?怎會並無不同?

  雲湞把滾燙茶盞握在掌心,心裡火燒一樣。

  他從小護著寵著的那個跋扈張揚、有仇必報的小姑娘,變得忍氣吞聲,那個愛憎分明、朝氣蓬勃的小師妹如今人淡如菊,收斂起鋒芒,打磨掉稜角,像榫卯一樣,恰好填滿缺口,完美融入這個與她本毫無關係的地方。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身後有要拼命護著的人。

  “哥哥眼睛可有起色?”

  “每日熬藥療愈,按摩眼周穴位,時有施針走穴,相信很快便能恢復,那醫士也道,放寬心來,興許好得更快。”關雪河道。

  事實上,雲湞心情鬱懣已久,被囚在小苑,不得自由,每日深感自己眼盲無用,連日常起居都無法自理,更別說行醫救世,救師妹回國。

  心病難消,寢食不安,心緒不寧,怎麼可能養好病呢。

  “哥哥,當日嶽暻答應我,只要我入嶽,可換圖璧三年邊關安寧,當日訂立和議,天下皆知,他不會食言。我如今好好兒的,不過換了個地方住著,你不必擔心我,也不必擔心兩國關係,且放寬心養好眼睛罷。”

  “至於你與嫂嫂的自由......我去求嶽暻,求他放你們回圖璧。”

  ......

  數月的悽風冷雨未曾擊潰她,卻在察覺到雲湞臉上一次比一次的頹喪與失意中,終於放低姿態。

  嶽暻對她的態度可謂冷漠,她亦因此受盡宮中人冷待,卻是前所未有的心安理得。

  心外之苦,不算苦,她以此換回的是一份為人婦的尊嚴,亦是一份不事二夫、不事仇敵的尊嚴。

  若是彼此相安無事,她這樣消磨一世未嘗不可。

  可她不能看著兄嫂繼續受圈禁之苦,她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兄長心境衰敗,志氣消沉,找不回半分當年意氣風發的影子,再這般下去,也許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