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紀元 作品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一天


                 大庭廣眾之下和同僚動手,還是在火種儀式上,無論結果如何,都令尤利爾非常惱火。

  “你們想幹嘛?”他質問,

  “事務司的官員中有人抓住了你的把柄?”還是一開始便衝著我來的?外交部兩位部長間的矛盾學徒自然清楚。

  劍指在胸口,性命決於他人之手,

  “長斧”頓時直爽了許多。

  “非常時期必須行非常之事,等程序到位,這幫大人們已經把證據銷燬完畢了。”他瞥一眼學徒的禮服,

  “聽說你去過寂靜學派的屬國,信使大人,蓋亞教會的總部風光如何?想必你該對此有所瞭解罷。”他不怕我,還自以為了解我。

  尤利爾決定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既然你很喜歡聽謠言風聞,我這裡有很多。你的上司青之使閣下,我尚未有幸與他碰面,卻聽聞他執行律法時從不顧旁人眼色……只遵循律法本身。你說到‘程序’,關彭隊長,這是你們需要遵循的律法的一環嗎?”關彭沒有回答。

  尤利爾本也不指望他回應,說到底,鬥爭是無時無刻不存在於部門之中的,矛盾積累成為仇恨,自然不可能再去規範手段。

  “你是白之使的學徒,尤利爾。”

  “長斧”沉聲道,

  “你我不該是敵人。”

  “這取決於你們的行為。”

  “沒有我們,沒有你口中的違規行為,一些事就永遠不見天日。”

  “我相信你說的道理,但不相信你們。”尤利爾放下劍,符文四散,化作光點。

  “現在去拿吧,抓捕這些人的憑證。否則你休想帶走任何一人。”

  “等到證據確鑿,一切都來不及了。”

  “沒什麼來不及的。”學徒告訴他,

  “我又不是真在和你討論行事規範,嗯?”斧手盯著他。

  “看來我並不算了解你。”他承認。你永遠也不瞭解我。尤利爾心想。咱們最好還是各走各路。

  “我也一樣。”

  “沒關係,我想今後有的是機會。”關彭後退幾步,越過那柄斷裂的長斧。

  “為了高塔。”他做個手勢,

  “放箭!”半個心跳的時間裡,尤利爾不知該作何反應。這是威脅,還是行動?

  真會有人這麼幹?但他很快聽見氣流的嘶嘶聲。箭失如成群的飛鳥穿破雲霧,高高升起又墜下,落入看臺邊緣。小說

  執法隊的騎兵紛紛提槍舉盾,驅馬圍攏而來。尤利爾完全猝不及防,他總覺得關彭這樣的人會識時務,因為對方根本沒什麼值得堅持。

  說到底,他們並沒真正不死不休。什麼人會選擇在這時候翻臉?這可是在命運集會的看臺腳下啊!

  他幾乎忘了自己身處何地。箭失飛落,撞擊在騎兵的盾上,也撞在庇護所的屏障上。

  神文交織,箭失叮叮彈落。隔著神術不足一碼,幾名觀眾面對衝向臉孔的鐵箭頭,迸發出刺耳的驚叫。

  “住手!”尤利爾惱火地喝道,

  “這兒還有別人在!”然而

  “長斧”關彭,這個狡猾的執法隊的頭目,不知何時已經藏入了密集的圍觀者中。

  我早該提防他的,尤利爾心想,從他偷襲的一刻就開始。

  “抓住他們。”只有執法隊長的命令在嘈雜中迴盪,

  “別怕,他不敢用魔法的,神術沒威脅。”這話可謂是火上澆油。尤利爾一劍砍向最近的騎兵,對手毫不遲疑地揮槍下砸,不覺得自己應對出錯。

  然而力量自下而上,在兵刃交擊的瞬間衝進他的身體。騎兵連人帶槍飛出馬鞍,砰一聲嵌進看臺邊的木欄裡。

  圍上來的騎兵們停止了動作,旁觀的人群吶喊起來,夾雜著歡呼。

  “繼續!”執法隊長催促,

  “那神職者也是目標!”尤利爾心頭一跳,便聽他說:“他幫助過無名者!叛徒!”歡呼戛然而止,學徒難以忽略人們驚疑打量的目光。

  騎兵們緩緩上前,他一扯鎖鏈,將靠近的兩人抽飛出去。此刻最好的處理方法是怒斥對方誹謗,然而……『胡說八道』這個詞被指環寫得比旗幟上的紋章更大,此時它怒不可遏。

  『執法隊的垃圾,你敢當著命運集會的面再說一遍』

  “神聖光輝議會的——”『這裡是高塔!沒你的露西亞,你最好到教堂裡跪著告狀』尤利爾聽見身後響起零星的笑聲。

  “長斧”不再談這件事。

  “抓住他!”關彭喝道,

  “儘量活捉。”你連我的衣服都捉不到。尤利爾心想。

  “別聽他的!立刻放下武器,沒人會受傷,我以諸神的名義保證。”話音剛落,一名位置靠前、身披毛皮長袍的男性忽然倒地,血從他的喉嚨裡噴出來。

  這一幕震撼了現場,人群製造出前所未有的混亂聲響,在恐懼和驚駭中彼此推擠。

  尤利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長斧哈哈大笑。

  “沒人受傷?”

  “你瘋了嗎?”尤利爾確認那人的的確確嚥了氣。一劍封喉,不死也難。

  他不禁扭頭去瞧看臺,然而

  “艾恩之眼”閣下竟然消失不見了!他走了。尤利爾心想。是什麼時候?

  一開始?可為什麼這麼做?他看到事務司總長

  “風暴頌者”和

  “深空牧首”的身影,前者皺眉投下目光,而後者饒有興趣地端起壺,倒酒來喝。

  “若你再反抗。”

  “長斧”宣佈,

  “我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下一個‘傷員’。”他做個鬼臉。

  “畢竟,我又不是蓋亞信徒嘛。”

  “你不配做外交部的一員。”學徒冷冷地說。

  “但我的確就是外交部的一員。”關彭毫不在乎地回應。瘋子。不擇手段的劊子手。

  但這一刻,尤利爾知曉他的依仗是從何而來了。青之使也是集會成員,他手下的執法隊與事務司矛盾深重,卻並不會影響到

  “風暴頌者”艾羅尼·賽恩斯伯裡——除非他親自出手。

  “長斧”和他的獵狗只會由事務司的下屬部門處理,就像治安局的警員們。

  而若拉森在場,此事一定會受到他的干預。他是要艾羅尼動手阻止!或者是與執法隊有矛盾的治安局…………或者是我。

  尤利爾深吸口氣。他知道,如果白之使按期赴約,關彭根本不敢來這一出,天文室也不會多此一舉。

  看來拉森也不知道喬尹在哪兒,並且需要通過我找到他。

  “不該是這種方式!”尤利爾衝看臺喊道,

  “他不會來的!”沒人回應。執法隊長冷酷地下令,打手們則聽從。端酒的僕人轉身逃跑,身份高貴的觀眾們擠作一團,座椅和長桌被推倒在地。

  神術屏障成了逃亡的阻礙,只得粉碎消失,騎兵如一道道無情的幽靈撲向活人。

  鋼鐵撞擊聲,馬蹄聲和奔跑,哭泣和呼喚,一切彷彿徹頭徹尾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