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千流 作品

32.Chapter 32 燥熱。



*




對於本週末跟隨費疑舟回祖宅這件事,殷酥酥其實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抱有什麼心理。或是緊張或是忐忑,或是不安或是排斥,更大的可能性則是種種情緒都有,交織如麻。




總之,地球自轉日升月落,在她複雜的情緒交替中,週末還是到了。




之前接的網劇已經定完妝開機。週末這天,殷酥酥有兩場戲要拍。




她提前算好了時間,下午兩點就能準時離開片場。




午後微風徐徐,陽光被樹木枝葉濾過,灑下細碎柔軟的斑影。




今天殷酥酥狀態不錯,一點多就提前收工,抓起墨鏡口罩和她的小助理,驅車離去。




路上,許小芙坐在副駕駛席碎碎念:“酥酥姐,今晚你就要去見家長了,我好緊張。”




殷酥酥被這小丫頭逗得噗嗤一聲,斜眼瞥她,“我見家長,你緊張個什麼勁?”




“我替你緊張呀。”許小芙望著她,眼眸透著清澈的神往,“那可是大家族!你想想看,能教養出費疑舟那樣人的家庭,肯定不是我們能想象的。”




殷酥酥聽後心裡也是一陣慌,但表面上還是要維持自己身為姐輩的臉面,沒太大反應,故作輕鬆地聳聳肩:“管他呢。收錢辦事。就當多接了一部人設是豪門長媳的戲。”




“好淡定。”許小芙立刻滿面崇拜:“酥酥姐你的心態真是太好了。”




“行了,別老說我。”殷酥酥被誇得心虛,乾咳了聲岔開話題,轉而道:“上回我把陳志生的照片發給你看了,你覺得行不行,閤眼緣嗎?”




許小芙卡了下殼,回想起那張英俊凜然的臉龐,兩頰微熱,誠懇地予以:“長得確實好看,很好看。就是有點……自帶殺氣?不太適合我吧。我喜歡那種溫柔的白衣少年,笑起來會發光那種。”




殷酥酥:“陳志生以前是獵鷹的!我有個朋友不是畫家嗎,她爹媽都是軍委的,我跟她打聽了一下,獵鷹可是全中國最牛的特種部隊之一,和狼牙蛟龍雪鷹利劍齊名,都是王牌部隊。這些軍中大佬當然自帶殺氣,方圓十里鬼神莫近,多有安全感。”




許小芙額角滑下一滴冷汗,擺手搖頭:“算了算了。我害怕他,不要。”




殷酥酥知道緣分這種事勉強不來,權當事件翻篇,沒再多提,老地方將許小芙放下車後獨自回了樟樹巷。




換好旗袍帶上妝。接著便開始等待費家大公子的電話。




點十分,電話來了。




殷酥酥暗暗定了定神,接起:“喂,你到了?”




“沒有。”費疑舟清冷的嗓音稍滯半秒,又紳士地詢問:“邁巴赫出了點問題需要送去維修,你看是我用其他車直接來接你,還是你給我一個其他你方便的地址。”




殷酥酥思考兩秒,說:“不然你直接把你們祖宅的地址發我,我直接開車過去,我們在那附近碰頭?”




“也可以。”




“好,那你直接微信發我吧。”




電話掛斷的下一秒,一條定位地址便發送至殷酥酥的手機。




她打開手機地圖瀏覽了下。




這個點兒倒是不堵車,路況暢通。但目的地著實遙遠,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從樟樹巷開車過去也要耗時整整五十五分鐘。




沒敢再耽擱,殷酥酥迅速扯了件外套,往身上一裹,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一路飛馳。




一個小時後,殷酥酥秀氣的白色小轎車行駛至京城南郊。




南郊這地界兒,用“寸土寸金”來形容都淺了。別看它離市中心遠,房價卻高得相當離譜,絲毫不遜色內一環。殷酥酥以前看過一條新聞,內容是說南郊一套豪宅跳樓大甩賣,打了個骨折,售價僅僅5億。




當時,殷酥酥差點兒一口汽水噴出來。




暗道好一個“僅僅”。




駛入南郊一帶後,殷酥酥腳下的油門兒便鬆開了。沒有費疑舟領著,她就算渾身是膽,也萬不敢進費家門。因此,在給金主爸爸發去一條“我到啦”的消息後,殷小姐便漫無目的地在附近遛起彎兒來。




邊遛彎,邊等她的“未婚夫”大佬現身。




日暮之前的天空絢麗璀璨,天邊幾團雲朵,火燒似的野豔。




小轎車晃晃悠悠,像老爺爺騎著一隻慢烏龜。




南郊是京城最老的富人區,住的全是老錢顯貴,風景堪比古典油畫。




殷酥酥開著車,小風景一看小秋風一吹,還真挺舒適。




就在她哼著小曲兒,忍不住想掏出手機拍張風景圖當做此次“南郊之行”的紀念時,路邊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個年過五十的半老大爺,穿一件淺色圓領衫,打扮得很休閒,但光看那道背影所散發的氣質,便不難猜測他儀表不凡。




此時,那位大爺正低著頭左右踱步,似乎正尋找著什麼。




殷酥酥打望了會兒,見這大爺一把年紀。心生惻隱,於是把車駛向路邊,停車熄火開門下車,朝大爺走了過去。




“大爺。”她走到半老大爺身後,有禮貌並且熱心腸地問:“找東西呢?”




聽見這道聲音,大爺身形一頓,下意識回頭看了發聲者一眼。




也正是這一回頭,令殷酥酥突的怔住。




剛才遠觀這位大爺的背影,她其實就已經猜到大爺相貌不差,可這會兒近距離見了才知道,豈止是不差。




大爺這身材這氣質,年輕時候妥妥的大帥哥。




而且……




怎麼感覺還有點似曾相識?




瞧著大爺的臉龐,殷酥酥腦子裡神思百轉,發了幾秒鐘呆。




那頭,大爺目光落在殷酥酥臉上,也是略微一愣。她的臉龐不過巴掌大,被黑色口罩擋去大半,只露出一雙烏黑分明而又明亮的眼。




大爺皺了下眉,一個勁盯著殷酥酥。片刻後不知為什麼,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驚色,轉瞬即消失。




殷酥酥被看得一陣發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乾巴巴地嚥了口唾沫,下意識將口罩又扒高几分,左顧右盼,謹慎地問:“大爺,您認識我?”




這大爺看著也不年輕了,難道還看過她拍的無腦小網劇?




這麼巧嗎。




大爺緩慢地說:“不認識。”




“哦……”那就好。




殷酥酥鬆了口氣,笑著撫了下心口,又問:“您什麼東西丟了?”




大爺回答:“出來散心走兩圈,結果弄丟了我前兩天剛買的尾戒。”




“……哦。”殷酥酥心想大爺還挺潮,瞭然地點點頭,“什麼樣的尾戒?”




“款式簡單,一個素圈指環。”




“好的。”殷酥酥應完就垂下頭,視線仔細蒐羅起來,口中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幫你一起找吧。”




半老大爺視線在殷酥酥身上停駐了好片刻,才遲遲移開。他清了清嗓子,掩飾什麼般,繼續尋找失物,頭也不抬地說了聲“那就謝謝你了”。




於是乎,紅彤彤的夕陽映照下,一老一少就這樣勾著腦袋動作統一,悶不作聲地找了一分鐘。




突地,大爺沒忍住又看了她一眼,再次開口,狀似頗為隨意地問她,“小姑娘,你住這附近?”




“不是。”殷酥酥搖頭。




大爺語速帶著某種耐人尋味的緩:“那你來這兒找朋友?”




殷酥酥是個實心眼,想著陌生人互不相識,隨口回了句:“我過來見家長。”




“……”大爺好像沒料到她這麼實誠,眼神詫異了一秒,然後才恢復了漠然平定。清清嗓子,繼續意味不明地問:“來這裡見家長,你男朋友家庭條件應該還不錯。”




殷酥酥回答:“挺不錯的。”何止是不錯,是好得不能再好。




萍水相逢,因殷酥酥的熱心腸而結緣的一老一少,就這麼聊上了。




大爺東打聽西打聽,一會兒問問她和男朋友感情好不好啊,一會兒問問她和男朋友交往多久啦,殷酥酥想著這個年紀的中老年群體多數比較八卦,倒也沒反感,全都信口開河鬼扯著答了。




和殷酥酥聊了大半會兒,大爺又若有所思地說:“照你的說法,你男朋友應該挺不錯,在你眼裡都沒有缺點。”




殷酥酥想了想,回答:“唯一不足可能就是他年紀有點大,感覺跟我有代溝。”




大爺:?




“代溝?”大爺看著她,像是分外好奇:“具體是哪些代溝?”




殷酥酥扒拉著路邊的草叢,很自然地便直言道:“他好多網絡用語都不懂,連‘2333’是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情緒過於穩定,缺乏一點點青春的活力和朝氣。”




大爺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心想:2333?那是個什麼東西。




頓了下,很客觀地回她:“可能你男朋友平時工作比較忙,不怎麼上網衝浪。”




“也許吧。”殷酥酥攤手。




兩人就這樣邊找東西邊東南西北地瞎扯。




不多時。




背後驀然傳來一道嗓音,難得的帶上了一絲驚訝同疑惑,尾音微揚,似不確定,喚了一聲:“酥酥?你為什麼在這裡。”




殷酥酥聞聲回過頭,看見勞斯萊斯清影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她的小轎車前方,費疑舟就站在車旁,修身玉立,安靜看著她,清沉沉的眸染著絲不甚明顯的困頓。




殷酥酥看見他,眼眸一亮,臉上也隨之漾開抹甜甜的淺笑,撲撲手起身走過去,笑著說:“這個大爺在這裡找東西,我看他一個人忙活半天,怕他把腰閃了,過來搭把手幫個忙。”




殷酥酥說這話時,注意力完全在費疑舟身上。




因此她絲毫未察覺,跟在費疑舟身後的何建勤與陳志生,二者臉上的表情是多麼複雜難辨精彩絕倫。




“知道了。”費疑舟的臉色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牽起殷酥酥的手,目光隨之便掠過姑娘纖細的身影,平靜望向她後方位置。




殷酥酥見狀,也跟著轉頭看,笑嘻嘻而又熱絡地介紹:“大爺,瞧,這就是我男朋友。”




說話同時,順便給大爺遞了個眼色:看我沒吹牛吧。




話音落地,大爺和費疑舟都安靜地對視著彼此,一時間,誰都沒做聲。




“……”這下換殷酥酥茫然了。她側目看了眼找尾戒的大爺,又扭頭看回身旁的費疑舟,發覺不對勁,手指輕拽他冷涼的西裝袖口,低聲問:“怎麼了?你和這個叔叔認識?”




“嗯。”費疑舟側顏一如既往的清定淡然。他答完殷酥酥的問句,之後便看著尾戒大爺,十分溫雅地問:“您是等平叔開車過來接您,還是現在坐我的車一同回去,爸爸?”




殷酥酥:“……”




“…………@#¥%”




殷酥酥人都傻了。




她金主爸爸剛才喊這大爺什麼來著?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