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褚映玉站在桌前,手裡拿著一支青花瓷筆管的狼豪,神色有些懵。




她忍不住看向坐在旁邊的某位皇子,他手裡拿著一本書,正在慢慢地翻看,姿態優雅清貴,坐姿雖然端正,卻能窺出幾分閒適。




午時從長平侯府回來,在他咄咄逼人的攻勢下,她試探性地和他說想去書房練字。




但那真的只是一個藉口,不是她真的想練字啊。




許是發現她的目光,正在看書的男人抬頭看過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室內點起了燈,照得一室透亮。




“有事?”




他詢問溫聲,聲音低沉醇厚,讓她瞬間想起先前在書房發生的事,當時天色還沒暗下來,對於她來說,無異於白日宣淫,實在難以接受。




褚映玉像是被燙到一般,瞬間收回目光,視線落到桌上細膩白晳的澄心紙上。




這般上好的紙,用來練字,實在可惜。




她心裡胡亂地想著,下意識地默起了佛經。




從她識字開始,便讀佛經,佛經更是從小抄到大,不知抄了千百回,早就熟記於心,不用刻意想就能書寫出來。




抄寫佛經時,能讓她心平氣和,混亂的心緒漸漸地收斂。




當人認真地做一件事時,便會漸漸地忽略其他,直到褚映玉默完佛經,正欲將狼豪放下,眼角餘光瞄見旁邊的位置空了,先是一愣,猛地轉頭,便看到站在身後的男人。




他的身量極高,比時下的男子還要高些,英武挺拔,長身玉立。她在女子中本來也是高挑的個子,可站在他面前,只堪堪到他下頜處。




當他站在那裡,能將她的身形完全籠罩住。




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投放在牆上,兩人靠得極近,就像高的那個正將矮的那個擁在懷裡。




他確實也伸手,一隻手極其自然地摟著她的細腰,另一隻手接過她手中的狼豪,蘸了蘸墨汁,在另一張空白的澄心紙上寫下一行字。




【今日為何悶悶不樂?】




褚映玉怔怔地看著這行字,寫得非常直白,一如他的性子。




他的字是極為好看的,鐵畫銀鉤,剛健蕭然,風骨錚錚,字如其人。




她斂下眼,沉默不語。




他又繼續寫:【你爹的事,若你希望,我可以……】




剩下的字還沒寫完,一隻柔軟白晳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讓他的動作一頓。




接著,褚映玉從筆架上拿起一支狼豪,取來一張紙,在上面寫:【不必殿下費心,家父如此甚好。】




紙上的文字素來是冷冰冰的,無法從字上看出什麼情緒。




若只單純看這紙上的字,會讓人覺得寫這字的人應該是個溫柔體貼的性子,不願意麻煩他。




褚映玉寫完後,便又開始沉默。




她在等著他對此的看法,是不是覺得她太過狠心。




或許在旁人眼裡,她此舉是十分不孝的,難免有




些離經叛道。大周以孝治國,父母可以不慈,兒女卻不可不孝,兒女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之事。




看到陸玄愔那句“你爹的事,若你希望”,她便知道他誤會了,誤以為她當時的沉默是希望他幫她爹復職。




他會這麼想也不奇怪,或許他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如此狠心不孝,在他面前居然都不掩飾。




在她的沉默中,那隻攬著她腰的手並未放開,他繼續在紙上寫下一句。




【若是不愉,可與我言,我是你夫君……】




“夫君”二字,猶其鋒利,剛勁透紙,似是滲透了主人的心情。




褚映玉盯著這兩個字,心情突然變得頗為古怪。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好像都沒有將他當成“夫君”,不是夫君,而是一個需要她討好、小心伺候的男人。




許是她這次的沉默太久,腰間那隻手微微用力,男人強勢地將她摟到懷裡,不允許她如白天時那般逃避。




褚映玉深吸口氣,換了一張白紙,繼續揮豪:【不知吾妹今日找殿下有何事?】




寫下這一行字的時候,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紙,是以沒有看到摟著她的男人低頭看她,面上的疑惑。




他在紙上寫下:【不知。】




褚映玉:“……”




他繼續寫:【我沒聽,且去找你。】




怔怔地盯著這行字,褚映玉忍不住失神。




她突然有股衝動,想問他對褚惜玉是怎麼看的,是不是如上輩子的流言所說的,因為褚惜玉對他有救命之恩,褚惜玉於他是不同的,只是礙於自己替嫁過來,他只能接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