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醉酒

宗顥是見過白城主的,離開垃圾星那天,白城主是親自將白少主送到寧雲熠手裡。




宗顥那時候注意力在這個即將與他們同行的白少主身上。




白城主只隨意瞥了兩眼,只記得是個長得儒雅的中年男子。




宗顥如今想來甚至記不清白城主的模樣,但此刻瞧著攬著白少主側過頭與寧雲熠說著什麼的白城主,他怔在那裡。




城堡的門大開,逆著光進來的幾人,光暈將他們的面容溶於暗影,看不真切。




但那一身灰皮帽以及那張蓄了大鬍子的面容,甚至側頭眉眼噙著笑意的神情眼角笑起的弧度都如記憶中的那般。




宗顥以為自己忘了,此刻瞧見,周身的氣息沉了下來。




三十多年來,他派人去查過這個人,對方像徹底消失在首星,彷彿從未存在過。




宗顥清楚記得自己的確在義姐家見過一面這人。




當時他並不知道那就是義姐的戀人,無論從外形還是不可對外人道來的身份,都配不上義姐。




他唯一一次見到這人,是義姐成年後搬出宗家好幾年後,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義姐為何要離開宗家,也不清楚其餘兄長對她私下裡的不滿,當時想勸他回去。




他循著地址到了巷口,抬眼就看到這人側著臉對義姐笑著在說什麼。




他是第一次見到義姐笑得那麼溫柔滿眼柔情。




很快義姐和這人發現他的到來,那人快速看了宗顥一眼,匆匆低聲說了什麼,從另一邊離開了。




後來他自然沒能勸回義姐。




直到義姐最後出事前往戰場前,他再次找到義姐,不想讓她去,太危險了。




義姐卻是搖頭,神色那時候是他還不明白的無奈與堅定,說這次如果立下戰功回來,她就退下來。




也是那時候她才笑著告訴他,他有了一位戀人,如果退下來,很快他就能喝他們的喜酒。




當時宗顥下意識想起那天看到的場景,也問了出來,得到義姐肯定的答覆。




可後來義姐沒能從戰場上回來。




而這個所謂的戀人從此消失在首星再也沒露過面,甚至義姐的葬禮對方都沒參加過。




他那時候不明白,那人與義姐相知相識相戀,他難道就捨得不送義姐最後一程?




他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害得義姐嗎?




甚至懷疑過對方是不是故意接近義姐,實際上是為了找到義姐的弱點繼而將她除掉。




可無論他多少猜測,這人就像憑空消失,加上他甚至不知對方姓甚名誰,更難查詢。




過了這麼多年,宗顥以為自己忘了,此刻瞧見對方再次出現在眼前,他一雙獸眸發沉。




白城主進來時莫名打了個寒顫,哈哈一聲:“賢弟?這地方冷氣有點足哈。”凍得他一激靈,不知道的還以為被盯上了。




宗顥聽到白城主開口,瞬間對上他的身份。




白少主這個兔子的父親,當初




還是白城主送白少主到他們這邊的。




那時候對方不是這個裝扮,如今……這是故意扮作這樣?




如此,當年他對義姐也是偽裝過的?




白少主是這人的兒L子,按照先前白少主吐露過的,他年紀肯定過了三十。




如果再往前推個兩三年,豈不是他與義姐在一起的時候這孩子就出生了?




白城主放下兩個行李箱,這才拿下皮帽看了眼白少主,上下一打量,沒眼看:“阿城,你……這是吃了你叔多少東西?怎麼這麼……嘟嘟了?”




白少主本來還在享受父子情,感動的稀里嘩啦,父親說半年後才來,這才多久就跑來了,太感動了。




結果……“老白!你是不是想說肥嘟嘟?有你這麼說你崽的嗎?”




白城主無辜:“我可沒說那個字。”




他怕兒L子炸毛。




白少主立刻捂著臉裝作傷心朝旁邊捂著嘴偷笑的寧小喵撲去,到了面前怕把小傢伙撲倒,轉而去撲個頭更大的大貓。




結果,大貓毫不留情讓開了,甚至還幽幽看他一眼。




那眼神跟下刀子沒差別了。




白少主捂著心口:“你、你你沒有心!我們好歹相處這麼久,大貓你怎麼能躲開呢?我還是不是你主人的大侄子了?”




宗顥想到白城主的所作所為,沒抬爪子已經是不波及無辜。




白少主只能擦了擦不存在的淚花,回頭瞪罪魁禍首:“好你個老白,別以為你專程來給我驚喜看我,我就會原諒你說我胖。”




白城主嘿嘿一笑:“不胖不胖,我兔崽是最乖的,胖點好養活。”




白少主這才滿意了:“那我原諒你了。”




白城主把大鬍子也摘了:“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差點以為我賢弟突然要成婚,嚇我一跳。”




驚喜沒成,差點成了驚嚇。




白少主好久沒見父親,嘴上不說,還是念著的,上前迂迴想聽點好話:“老白,你這次怎麼提前跑過來了?”不會是想他這老兒L子了吧?




結果下一刻就聽到白城主嘆息一聲:“我這不是在垃圾星聽說宗元帥出事可能……我就匆匆訂了票跑了過來怕來不及。結果一下飛船才知道是誤會,宗元帥又沒事了。”




來都來了,剛好來看一眼兔崽。




白少主捂著心口晃了晃身體:“你……無情。竟然是為了一個外人,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兔兒L子了?”




整個城堡此刻只有寧雲熠父子和白城主父子外加一隻大貓,白城主也就沒瞞著。




左右白賢弟也是知情人,既然阿城到了首星,總要想辦法去拜祭一下。




白城主輕拍了一下白少主圓潤不少的小臉:“別瞎說,宗元帥又不是外人。”




一旁的宗顥從白少主再三提及兔這個字就在皺眉,因為這些天白少主一直是人形,他差點都要忘了這兔子也是半獸人。




獸形也是兔子。




從一開始宗顥並未聯想




一起過,畢竟一個是從垃圾星這麼遠的地方出來的白少主,二則他並未聽說義姐有過孩子。




可此刻聯繫在一起,一種匪夷所思的念頭湧上心頭。




他趴在那裡甚至忘了動彈,獸眸靜靜瞧著不遠處的父子兩,腦袋裡卻是頭腦風暴。




義姐離開幾年,他當時年紀小父親怕他秘密暴露不許他出宗家,所以他很長時間都是沒怎麼見過義姐的。




像是印證宗顥的猜測,白城主帶著懷念又悵然道:“也是慶幸宗元帥沒事,否則,你母親這世上唯一還在意的人就真的沒了。”




白少主很少聽父親提及母親,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也很少敢提,怕父親傷心。




此刻卻是懵的:“母親和……宗元帥又有什麼關係?”




白城主:“自然是宗元帥是你舅舅。”




白少主整隻都懵了,半晌沒忍住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啥?你說啥?”




寧雲熠迅速捂住小喵崽的耳朵,好傢伙,頭一次知道兔子能發出這麼尖銳的聲音。




大侄子,你這算不算聲波攻擊?




宗顥更是忘了捂耳朵,爪子僵在那裡,表情詭異:所以這隻一直貪吃的兔子,是他的……外甥?




他義姐竟然還留有一個骨肉在世上?




宗顥望著白城主,突然就想通對方為什麼當初寧願不參加義姐的葬禮也要離開,甚至這些年都沒再回來過。




如果他是帶著同為半獸人基因的白少主逃命的,那就能理解了。




宗顥垂著眼獸眸裡都是複雜,心頭更是湧上一股很微妙的情緒,原來除了那些並不親近的兄長和所謂的侄子,他在這世上還是有親人的。




因為沒覺得世上還有他期待的家人,所以對於宗家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年紀小的時候父親年紀大了,幾乎是義姐將他帶大的,所以在他眼裡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心裡義姐已經是親姐。




如今瞧著先前怎麼看不順眼的貪吃兔,瞬間順眼不少。




畢竟……這是義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了。




白少主正經歷各種匪夷所思的震驚,突然打了個寒顫,嗖的回頭就對上大貓可謂慈愛的目光,嚇得一哆嗦:他不會被一隻貓同情了吧?




白少主立刻挺起胸膛,隨後又蔫了,他竟然還有這身世呢?




寧雲熠雖然早就知道,但乍然聽到想起埃亞斯,如今這般情況,幾十年前怕是更不妥,他乾脆起身抱起小喵崽,拍了下大貓的腦袋,把樓下暫時留給父子兩。




宗顥心情複雜,但也只是深深看了眼,抬步甩甩尾巴跟了上去,他現在也要消化一下這個消息。




以前是覺得無所謂,可如今義姐還有骨肉留在世上,那宗家就不能便宜了幾個所謂兄長和名義上的侄子。




畢竟父親唯一親生的孩子只有他,無論是義姐還是幾個兄長都只是收養的。




只是義姐當時最先收養時已經記事,所以瞞不住,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後面三個兄長卻不是,是自幼留在身邊。




所以這三個所謂的兄長……當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嗎?當初那般針對義姐,真的只是覺得她佔了宗家的資源嗎?




宗顥以前沒懷疑過,他那時候年紀小不能很好穩住人形,所以父親以他身體弱為由一直不怎麼讓他露面,所以很多事情他並不清楚。




如果他連義姐生過一個孩子都不知道,那麼幾個兄長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一切,又有多少真?




一聽說他出事立刻毫不猶豫打算將家主之位搶過來,先前他只當自己與幾個兄長不親近感情不深,可如果他們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從一開始就害怕失去繼承權呢?




寧雲熠覺得大貓有些奇怪,捏了捏耳朵:“你怎麼了?不會是聽到白少主是宗元帥的外甥驚到了?”




宗顥垂著眼貼著寧雲熠的掌心沒動。




寧雲熠挑眉,好傢伙,這麼主動?都不像平時大貓的作風了。




“真驚到了?這也不是什麼事,畢竟這世上秘密多了去了,也不過是一個頭銜罷了。”




小喵崽倒是最淡定的一個,畢竟他還不理解宗元帥是什麼意思,只是驚訝堂哥竟然……叫起來那麼尖銳爆鳴,嚇死崽崽了。




幸虧城堡隔音,否則宣城主還以為城堡裡殺兔了。




大貓恍惚的時候寧雲熠順手又摸了好幾下,果然換了毛就是好摸不少,皮毛對得起他這些年好吃好喝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