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8.懦夫

  這不是第一次見到久宇舞彌。在艾因茲貝倫城堡裡見過久宇舞彌幾面。切嗣在隱退的九年時間裡,都是久宇舞彌在外面負責切嗣的所有事務。

  與遇到愛麗絲菲爾之前的切嗣共同行動的女性。在這個會議期間,對於切嗣的言論沒有一絲的懷疑,沉著地固守著沉默。恐怕對於舞彌而言,現在的切嗣才是她所認識的衛宮切嗣吧。

  突然愛麗絲菲爾的鼻子中飄進了一陣微弱的香氣。那是菸草的氣味。愛麗絲第一次見到切嗣的時候,他的身體上就存留著那種菸草的味道。愛麗絲還記得當時對這種氣味很是討厭。

  與切嗣結婚之後好長時間都沒有聞到這種氣味了,現在切嗣身上再次散發出菸草的味道。或許這就是戰場硝煙的味道吧。

  現在的切嗣毫無疑問已經變回到了九年前的切嗣。那時阿哈德為了獲得聖盃,收留了切嗣。切嗣猶如一隻冷酷無情的獵犬。

  而且那時的愛麗絲菲爾也只不過是看守聖盃的人偶而已。在回憶切嗣過去的同時,愛麗絲菲爾彷彿也在回顧著自己的過去。好似兩個人一起生活過的九年光陰,都不復存在了一般。愛麗絲菲爾心中開始焦躁不安。

  現在距離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最近的人不是身為妻子的自己,而是久宇舞彌……

  愛麗絲菲爾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而是問了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

  “……監督者提出的新的戰爭規則該如何應對呢?他不是要我們和Caster以外所有的敵人進入休戰的狀態嗎?”

  “不用理會那個新規則。監督者只是提供了執行新規定的補償,並沒有制定違反這項新規定的懲罰細則。如果監督者真的要找我們麻煩的話,我們就佯裝不知道這項規定就行了。”

  與對待saber的態度截然不同,切嗣一一回答了愛麗絲菲爾的提問。

  “——而且這次戰爭的監督者總覺得令人難以信服。裝做一無所知的樣子藏匿了Assassin的master。或許他就是跟遠坂一夥兒的。在攢不清楚他的底細之前,就暫且對他持有懷疑的態度好了。”

  “……”

  saber氣憤得全身顫抖,愛麗絲菲爾心中有千絲萬緒.一時之間兩個人竟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切嗣把這樣的沉默視作了結束會議的信號。

  “那麼會就開到這裡吧。我跟愛麗絲菲爾留在城堡之中,為Caster的襲擊作準備。舞彌回到城市之中收集情報。有什麼變化就向我彙報。”

  “遵命。”

  舞彌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離開了會議室。稍後起身的切嗣將桌子上的地圖和資料收集好之後也離開了會議室。直到最後切嗣也沒有看saber一眼。

  被切嗣完全無視的saber,憤怒地緊咬著嘴唇,盯著腳下的地毯。愛麗絲菲爾與saber一起留在了會議室裡。此刻的愛麗絲菲爾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勸慰憤怒的saber才好。…。。

  不行,自視甚高的騎士王saber不會期望別人用無關痛癢的話語來安慰她。現在對saber而言,必須要做的事情是從根本上解決目前的困境。想到這裡,愛麗絲菲爾把手放在了saber的肩膀上以示對她的感謝之情,然後立即追隨切嗣而去,離開了會議室。

  切嗣對於saber的那種過於刻意的無視——不單單是因為兩個人話不投機。如果不是切嗣對saber懷有極為厭惡或是憤恨的感情,是無法做出那麼無視saber的舉動的。總之切嗣這次做得太過分了。無論兩個人的作戰方針有多大的差異。終歸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戰鬥的戰友。雖說不用必須尊敬對方.可是也不能侮辱對方。

  愛麗絲菲爾很快發現了切嗣的身影。他站在可以眺望城堡前院的陽臺上,身靠著護欄,眺望著夜色中的森林。幸好,切嗣的身邊沒有舞彌的身影.

  “……切嗣。”

  愛麗絲菲爾慢慢地走到切嗣的身後,開口叫道。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聲音竟然變得嚴厲起來。切嗣也應該覺察到自己的存在了吧。因為切嗣沒有表現出絲毫吃驚的神情,而是慢慢地轉過身來。

  愛麗絲菲爾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剛才的切嗣在會議室裡與saber對峙之時,流露出那種冷酷的眼神。愛麗絲菲爾準備直視切嗣的冷酷眼神。可是當她看到切嗣轉過身來的表情,不禁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切嗣的表情就像一個受傷無助的孩子那樣,強忍著淚水。切嗣好似被人逼上了絕路。現在站在愛麗絲菲爾面前的切嗣,與那個實力不凡的魔術師殺手形象相去甚遠,只是一個無力怯弱的男人而已。

  “切嗣,你——”

  切嗣一言不發,抱緊了迷惑不已的愛麗絲菲爾。他的胸口在顫抖。在愛麗絲菲爾眼中,丈夫的臂膀總是強勁有力,讓人可以依靠的,可是現在的丈夫就像依偎在慈母懷中的孩子一樣無助。

  “如果我——”

  愛麗絲菲爾覺得丈夫抱得更緊了,甚至使她感到了疼痛。這時耳邊傳來了丈夫微弱的疑問聲。

  “如果此時此刻我決定要拋開一切,逃離這裡的話——愛麗絲,你會跟我一起離開嗎?”

  像衛宮切嗣這樣的男人提出這種問題,大概愛麗絲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她大驚失色,竟然一時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反問道:

  “伊莉亞……那個孩子還留在城堡之中,怎麼辦呢?”

  “我們返回城堡,把她帶出來。所有阻擋我們的人,格殺勿論。”

  那是簡短利落——卻又充滿了絕望的聲音。毫無疑問,切嗣沒有開玩笑,是認真的。

  “從此以後——我會為了我們一家人付出所有的一切。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和伊莉亞。”

  “……”

  現在愛麗絲菲爾終於理解了眼前這個男人走投無路的心情。身為她人生伴侶的切嗣,面對著一生中最大的戰役,已經被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境地。…。。

  他已經不是九年前的切嗣了。不再是那隻冷漠無情的獵犬,不再是那個無止境地磨練自己的殺人機器了。

  切嗣已經變了。變得十分脆弱,為了實現那個十分殘酷的理想,竟然把自己逼到了如此的境地。讓切嗣發生改變的關鍵,別無他物,就是愛麗絲菲爾。

  妻子和女兒。她們本不應該捲入衛宮切嗣的人生。

  原本,衛宮切嗣沒有任何東西可失去。他甚至不會感到痛苦。正因為衛宮切嗣是那樣的男人,所以才能變得異常堅強,才能追求著拯救世界的遠大理想,毫不猶豫地為此犧牲一切,成為一個殘忍無比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