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42章 府縣生活2




    那倒是。



    這條巷子住了二十來戶人家,也沒說家家戶戶關係親密。後來新住戶的黎家不敲敲打打運送東西,一瞧就是安頓置辦好了,不過聽了許家阿嬸的話,也沒人主動上門了打招呼。



    黎家院子一屋子男人,也沒個女眷。



    後來又有人聽到說那個高高個子的原來是個哥兒,叫斯斯文文白淨漂亮的相公,我就說嘛咋可能一屋老爺們,各個年齡瞧著不小了,怎麼可能沒成家有個女眷。



    最初巷子里人以為黎家搬來的是父子三人,等安頓好了,再去接鄉下的媳婦兒之類的,都猜想著這屋裡的媳婦兒女眷倒是嬌氣,半點活不幹,享現成的。



    現在知道鬧了個大笑話。



    “原來是哥兒啊,瞧著真不像,就沒見過個子這麼高的。”



    “我聽得真切,買牙粉時那漂亮白淨的還說話哄他家哥兒。”



    “可我怎麼沒瞧見哥兒臉上的哥兒痣?”



    “人家一直在院子裡幹活忙前忙後的,我們就是老遠打個照面,沒瞧清楚也不奇怪,再說那位哥兒長得那般高,多點稀奇也沒什麼奇怪的。”



    也是閒下來說兩句,新搬來的黎家咋樣也和他們干係不大,又不攪合一個鍋裡吃飯。



    早上這會約莫辰時末,黎週週和相公進了巷子快到家了。



    石榴樹下照舊圍著幾位年齡不大,五六歲的小孩在玩,女孩子手裡翻紅繩,男孩蹲在樹下玩螞蟻蟲子,還有淘氣的拿著蟲子嚇唬正翻紅繩的小姑娘,小姑娘嚇得張嘴就哭,說要告訴她阿孃去。



    噠噠噠跑著進了院門,扯著嗓子喊:“阿孃,許文斌拿蟲子嚇唬我,丟我頭髮上了,阿孃。”



    “怎麼還扯著嗓子哭了?我正忙著呢。”周氏戴著圍裙出來瞧,這倆孩子平日裡就是見著就鬧就吵,各回各家分開了還想著念著,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拿蟲子嚇唬她家三娘可不行,得說說。



    周氏手上沾著米糟,在圍裙上擦了擦,一手拎著三孃的手跨著門檻出來,三娘倒是有些怯了,說:“阿孃,你要罵許文斌嗎?你別罵他。”



    “那誰剛哭的喊我?”周氏沒好氣說。



    這才多大點就知道護著許家小子了。



    一出院子門,石榴樹下哪裡還有許文斌那小子的影子,早都跑了。本來小孩子打打鬧鬧的,周氏出來難不成還真給許文斌幾下?不過是說道兩句,可許家小子一跑,周氏心裡來了氣。



    尤其她家三娘剛還惦記著,怕她罵許文斌罵的兇了。



    周氏拿指頭戳女兒腦門,說:“你瞧瞧,人都跑了。”



    三娘委屈,剛是被蟲子嚇了,現在又被娘教訓了,含著淚要掉不掉的,周氏正要說女兒兩句,一抬眼瞧見新搬過來的黎家小夫夫回來了,便把教訓的話咽回去了,沒得在外人面前數落女兒,讓人瞧了熱鬧。



    “回吧。”周氏跟女兒說。別玩了。



    三娘乖巧點頭往院子裡走,阿孃沒罵她就好了。周氏沒走,都碰上了,點個頭打個招呼也成,只是等人走近了,目光就瞧見了那高個子哥兒手上捧得衣裳。



    怪眼熟的。



    周氏腦子裡突然想起來怎麼個眼熟,這不是府縣裡清平書院裡頭秀才郎們穿的袍子嗎?



    原來這新搬來的竟是秀才。



    周氏心裡震動,本來是點頭打個招呼的主意,如今面上熱情起來,笑著問好,主動說:“前幾日瞧著你們搬來,想著要收拾狼煙地動的不好打擾,如今安頓下來,咱們都是石榴巷的,可以平日裡多多走動一些。”



    “我家就在這兒住。”周氏指著身後院子,“我家做醋的營生,你們要是吃醋了就來我家,瞧我說的像是給家裡營生拉客人似得,見笑了。”



    黎週週聽慣了村裡阿嬸說話直來直去,嗓門高亮,好了壞了都擺在臉上,很少掖著,就是後來王嬸對他有了間隙,嘴上臉上說著笑、好意,其實都能看出來的。



    可如今不同,這位說話聲不高不低,府縣的口音,有些軟,臉上帶著笑也熱情客氣,黎週週自然的跟著這位將聲量放低了,說:“阿嫂好。”



    他瞧這位說話的年齡好像並不是很大。



    周氏笑,“忘了介紹了,你瞧我這記性,我家相公姓張,我姓周,看著年齡,我們是虛長你們幾歲,喊我張嫂就成了。”



    “張嫂好。我姓黎,平日叫我週週或者黎週週都成,我家相公姓顧。”



    周氏心裡還嘀咕,怎麼這位哥兒姓黎?她之前可聽到了,年齡大的剛走沒兩天的男人姓黎,這新搬來的屋院自然是黎家院子了。



    可這秀才卻姓顧,怎麼回事?



    那男人和兒子還不是一個姓?



    巷子裡之前以為黎大和顧兆是父子倆,黎週週這位哥兒是顧兆娶回來的。



    顧兆一看就知道張嫂納悶著,拱著手擺了下,笑說:“張嫂誤會了,前頭回鄉的是我和週週的爹,我們家姓黎,我是上門入贅到了黎家,週週是我家家主。”



    黎週週都差點急了,咋相公在外頭又這麼說。



    以前在東坪村回顧家,相公說怕後孃欺負他,才讓他當‘一家之主’的,如今搬出來,新地方,相公又是秀才了,在外頭說上門婿,黎週週怕外人笑話相公的。



    周氏臉上客氣周全的笑容,這會是自然不了了。



    “啊?哦哦,好好。”



    後來周氏也不知道嘴裡說的什麼,小夫夫跟她別過了,她回了自家院子還愣了半天神,等男人叫她。



    “發什麼愣呢?”



    周氏才回過神,說:“你不知道吧?剛我在外頭遇到新搬來的小夫夫了,沒成想,那夫郎的相公還是一位秀才,回來手裡捧著清平書院的袍子。”



    這下男人也吃驚,說:“沒成想咱們石榴巷還住進了一位秀才,秀才好啊,咱們也沾沾文運氣,努努力,爭取第四個懷上兒子,以後啊也有這麼個造化。”



    周氏嗔怪啐了相公一口。



    “……你別打斷我,我說什麼來著,哦對了,那秀才姓顧,新搬的院子人家卻姓黎,你猜怎麼著?顧秀才是上門入贅到黎家的。”



    張家男人都愣住了,半天找回神,第一句話就是:“那不成,咱們要是有了老四,決不能有這造化。”



    多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