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其中加抬和關稅削減兩項果然吸引這群商人,換贛茶、淮鹽的交引則完全吸引長途跋涉至兩江的北商。

    北商會長更是抓住暗衛的手追問:“當真?趙大人沒騙我們?”

    暗衛:“朝廷的旨意都下來了還能有假?北方四省和淮南開春時就已經用交引做結算。再說了,這交引是朝廷出的,茶鹽結算都是官府在辦,難道朝廷還能騙你們?”

    北商會長欣喜若狂,尤不敢信地搓手:“不不,朝廷一心為民,我等感激不盡,就是、就是太激動了。”

    北商來兩江通常購買葛布、繭絲等物回北方,茶和鹽是大頭,利潤也最大,但是能不能買到手都得看贛商會館,明知贛商故意抬價,他們也沒辦法。

    最重要是去年抓私鹽,但消息沒及時傳回北方,導致今年開春,北商一如既往來到兩江,結果發現買不到鹽!

    等於說白來一趟,光是運費就賠付不起,不少人愁眉苦臉,更有甚者嚎啕大哭。

    當然北商會長也想過咬咬牙到兩浙或是淮南,可惜不現實,熟悉的兩江尚且買不到鹽,到完全陌生的地盤更不可能如願以償。

    絕望之際,誰能料到峰迴路轉?

    暗衛:“不過你們能買到糧草嗎?”

    北商會長拍著胸脯道:“請大人放心,茶鹽不敢說,收購糧草這點小事,小的自問還能辦到。”

    暗衛又道:“交引一事,暫時別聲張。”

    北商會長:“小的明白。”贛商和漕司鬥出如此大的動靜,哪裡能不明白?“十日內,不,七日內,必將大人需要的官糧歲額漂漂亮亮、穩穩當當地送進漕司衙門!”

    糧商閻府。

    牙商平老闆登門拜訪,正和閻三萬相談甚歡,酒過三巡,忽然有人來報,道是北商會長求見。

    閻三萬:“他來做什麼?”

    平老闆:“登門拜訪你閻三萬,不是為糧食而來,難道是來交朋友?”

    閻三萬:“不見。”

    “欸,等會兒,別不見。好歹是北商會長,這些年互有往來,而且北方也是個大市場,再說來者是客,你手裡不正好存了一大批糧食?他真想來買,就賣給他好了。”平老闆優哉遊哉地勸說。

    閻三萬一時心動:“可漕司那邊……”

    “要是趙白魚不低頭怎麼辦?總不能幾百萬石的糧食都砸手裡?”平老闆說:“不過這當口突然跳出來買糧食,就怕有詐。”

    閻三萬尋思一會兒也說道:“先見見,探探口風,要是沒問題就做這筆買賣,誰也不嫌錢多。”

    見了面,北商會長直奔正題,說明來意。

    他來者不拒,豪爽地喝完一大缸酒,很快醉意上頭,雙眼放光地說:“知道北方打仗不?大夏屢屢來犯,突厥也不安分,亟需糧草,但是北方糧草都被幾個糧商壟斷,我要是在這節骨眼運回打量的糧草再賣給北方官府,就這差價,這利潤,夠我躺著享樂個四五年!”

    北商會長情真意切地說:“二位老闆,你們生在這錦繡膏腴之地,那四通八達的漕河裡流淌的不是水,都是黃金!贛船一到岸,我就知道是滿載而歸,天下商人趨之若鶩,你們贛商會館就是全國商人心裡最神聖的地方!我要不是個北方人,我要也是個江南人……唉,罷了,讓二位看了笑話。”

    閻三萬和平老闆對視一眼,俱都露出笑意。

    不得不說,北商會長很會說話,順得他們從頭到腳都舒舒服服的。

    “客氣,你們北商聽說也有富賈巨戶,官府也得敬三分。不過不是我不肯賣,只是賣官府的糧草就得經過篩選,必須是成色好的官糧,我們實在沒多少……你也聽說官府糴糧,顆粒無收——”

    話沒說完,北商會長抱住閻三萬的手臂嚎哭:“老哥啊!求兩位老哥救救我們北商吧!”他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們是不知道,去年載鹽回去的北商掙了一大筆,今年開春父老鄉親們嚷嚷要到兩江淘金,那是傾家蕩產,孤注一擲,結果突然沒有鹽能買了,不是要大家死嗎?要是您不賣糧食,得有一批人去跳贛江,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想出這麼個法子,才求到您二位手裡,還請二位老哥發發慈悲,救救大家夥兒。”

    閻三萬看了眼平老闆,後者點頭。

    “賣是能賣,但價格得高些,量也必須大點兒,否則本省糧商得虧本。”閻三萬說道:“我本人吃點虧沒什麼,只是不能讓底下信任我的糧商去為我的面子去做賠本買賣不是?”

    “理解,完全理解。”北商會長問:“價格高多少?”

    閻三萬:“每石加百文。”

    “老哥啊——”北商會長立刻嚎起來。

    “行了行了,每石二百六,加六十。”閻三萬煩不勝煩:“但你得收三十萬石,其中六成官糧、四成普通成色的糧食。”

    北商會長:“四十萬石官糧,十五萬石普通糧食。”

    “大手筆。”閻三萬驚訝:“吃得下?”

    北商會長:“近千個北商都帶他們賣祖宅當家產的一箱子錢在會館裡坐著,您要是不信,咱們去洪州府三十里開外的會館瞧瞧。”說著就作勢要拉他起來。

    閻三萬趕緊拒絕,說是相信他的話,又問什麼時候交易。

    “要避開桃花汛,自然越快越好。”

    閻三萬思索一番,肯定道:“五日之內,你來取。”

    “一言為定。”

    談妥一單生意,三人繼續喝酒。

    待送走北商會長,閻三萬趁著醉意問:“我做這筆生意是我掙錢,平老闆無利可得,為何表現比我還積極?”

    “我就是不服。”平老闆嘴角噙著抹冷笑:“趙白魚斷了私鹽買賣,攪黃漕運走私的生意,耽誤我們多少次掙大錢的好機會?現在鬧出糧商罷市,讓他無糧可糴,竟還要不了他的命!”

    要說私鹽被抄,誰損失最大,牙商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三個響頭?”狠灌一口酒,平老闆語氣狠辣:“我既要他磕頭,也要他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