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路途見聞百姓苦

    天空湛藍如洗,萬里長雲,層層排疊,恢宏似龍。

    二人一馬,迎著清晨的朝陽前行在熹微的日光下,迤迤然走出函谷關。

    回首看向這天下雄關,東臨山中絕澗,西據黃土高原,南接巍巍秦嶺,北塞滔滔黃河,千古要塞啊!

    “太雄偉了,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天險啊!”

    當年,老子在這函谷關寫下五千餘字的華夏瑰寶《道德經》,便駕著青牛,不知所蹤。

    夏昊凝神看著門樓上“函谷關”幾個大篆,彷彿穿越了時間與空間,浮現出項羽大軍突破函谷關的畫面。

    那是怎樣一種慘烈啊!

    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閉,長戟不刺,強弩不射。

    反秦之軍如入無人之境。

    項羽這個匹夫“攻破”函谷關,便徹底毀了這千古雄關。

    入關之後,如同猛虎撲入羊群,一路上大燒、大殺、大劫掠,殺戮關中平民無數,哀鴻遍野。

    整個咸陽焚燒月餘,徹底變成了人間地獄,包含大秦的藏書樓,也被付之一炬。

    這個沐猴而冠的莽夫,分封十八路諸侯王,製造的餘毒,後世用了數百年才得以徹底肅清。

    “此次去泗水,要麼馴服這頭猛虎,讓其神勇用於正途攻打匈奴。如不能馴服,就是條龍,我也將把你屠了!”

    …

    離開函谷關,便逐步遠離大秦的權利漩渦中心,頓然有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舒暢愉悅感。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咸陽花。

    半個時辰之後,逐步人煙荒蕪。

    偶爾見到底層士卒和徵調的青壯更夫民夫,每人負重幾十斤重的隨行裝備艱難的步行,趕赴長城或者馳道、靈渠工地。

    除了負重,每人的前胸後背都有五六斤重的墩餅,直徑大約在5060釐米左右,厚度也都在15釐米左右。

    每兩個墩餅為一組,在每個墩餅上鑽兩個眼,用牛皮繩繫好,前胸、後胸各搭一個,如同民間過去常用的褡褳一般。

    這便是他們一路的乾糧。

    口感如何呢?

    用粟米麵,粗略碾壓的麥粒、野菜、粗鹽烘焙製作,堅硬如鐵。

    在戰爭時期,敵軍射過來的箭,紮在墩餅上居然無法射穿,被秦軍士兵拔出來後,又可用來射殺敵軍,墩餅能“吃箭”,後來命名為鍋盔,甚至成了秦軍獲勝的一大法寶。

    只是這鍋盔,怕是連赤龍騅都不吃。

    …

    逐步遠離函谷關,路邊三三兩兩的流浪百姓都是衣衫襤褸,灰頭土臉。

    壯年人很少見,多是幼兒婦女帶著老人在沿路乞討。

    莊稼地大片荒蕪,山上的野獸蹤跡開始隱匿。

    原本是春意盎然,草長鶯飛的季節,果樹還未開花樹皮都被人剝開直接啃了,一眼望去,全是一片淒涼景色。

    人們眼裡的戒備無助已然定形,麻木或空洞似乎變成了所有人最統一的眼神。

    稚子偶爾露出天真無邪笑容的時候,就是從蓬頭垢面、枯瘦憔悴的母親手裡接過她不知從哪裡揣出來的一點黑乎乎的食物殘渣。

    只有這時,面容憔悴不堪的母親才會溫柔的摸摸孩子的頭,露出一個疲憊卻溫柔的泛著淚花的笑容。

    …

    馬背上的夏昊、冬兒震驚的看著這一切,原本自由歡快的心情頓時沉重無比。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泗水,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感慨間,夏昊不禁吟誦起後世的一首詩。

    冬兒抱緊夏昊,眼中噙著淚花,不解道:“始皇都已統一天下九年,這百姓怎的還如此之苦?”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

    落後的生產力,六國餘孽及世勳強取豪奪,大興土木修建長城、馳道、靈渠帶來的沉重徭役,連年對外的軍事擴張,加上酷烈的秦法,已經讓大秦這輛巨大沉重的戰車不堪重負。

    暫緩停止擴張,放緩修建國防軍事,柔化秦法,修養生息的大策畢竟才出臺,而這輛戰車的巨大的慣性,卻反映著無比的真實。

    “夫君,你說始皇帝知道他的子民如此之苦嗎?”

    “唉!他看到的,或許都是他想看到的。又或許手下隱瞞,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

    長城堪稱千古偉業,僅高速公路就有九條,靈渠一直惠澤後世近兩千年。

    甚至驪山帝陵,都是始皇為後世留下的遺產。

    始皇的出發點是錯的嗎?

    除了帝陵,可以說沒有一件是為了自己。

    但,他的子民理解嗎?認同嗎?

    絕不。

    人的視野和高度侷限了認知。

    暴秦之下,更苦!

    後來,在胡亥、趙高變本加厲的苛政下,一旦有人揭竿而起,在六國餘孽的煽動下,便一呼百應。

    憤怒的岩漿終將噴發,用鮮血澆灌這片古老的土地,或許帶來新生。

    果真帶來了嗎?

    堪稱歷史文明大倒退!

    …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既然有能力改變這一切,便義不容辭。

    劉邦建立西漢後,諸多制度上承襲秦制,僅僅實行了輕徭薄賦、休養生息的國策,社會經濟便迅速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