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風 作品

第54章 橫生



暖風拂面,上一個冬日的凜冽風雪彷彿已經是夢中的場景。




上京城內一派春意盎然,連路邊都競相開放著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雲楚再次從雀臨樓出來,卻是敗興而歸。




京城的春似乎都比湫山的春要美,帶著榮華與權利的味道,實在太過容易令人沉溺其中。




她日日待在東宮,又被赫巡保護的極好,明珠之後,基本沒人敢給她臉色看,她也得到了從記事起就不曾得到過的尊重,再不必去過仰人鼻息的生活。




可在湫山的生活,雲楚覺得自己大抵這輩子都忘不掉,這段時間她對過往總是帶著一種畏懼,現在的日子越舒適,她就越害怕以前。




以至於眼前種種,總讓她覺得是一場鏡花水月,縱然她已經在努力的往上爬,可腳下仍舊搖搖欲墜。




她的根基並不穩當,被她踩在腳下的,不只是赫巡的愛,還有云秋月的恨。




赫巡的愛建立在那場救命之恩的基礎之上,正如赫宴所言,赫巡愛她或許並不是因為救命之恩,但卻有一定是因為有了救命之恩,才給了赫巡愛她的條件。




下根基不穩,上她又未曾碰到頂端。




她目前所擁有的一切,幾乎都如同一塊脆弱的薄冰。




雲楚仰頭,日光有些刺眼。




意春在一旁道:“姑娘,會不會是您的姐姐根本沒有來京城?”




雲楚沒有回答。




隔的時間越久,雲楚心中便越不安,她對雲秋月非常熟悉,所以那一瞬間的熟悉一定不是偶然。




尋雲楚一直是個究底又謹慎的人,縱然她們已經過來兩次雀臨樓,結果都是未曾找到,雲楚也並沒有否認自己。




她甚至越想越覺得雲秋月目前就在京城,只是不知道躲哪去了。




她的好姐姐也知道她在找她,所以藏起來了嗎?




這個捉迷藏可沒有一點意思。




為了懲罰雲秋月,等她找到她,就殺了她吧。




畢竟只有姐姐死了,她的腳下才能穩當一些。只有她死了,她雲楚的那種不堪的過往,才算是真的一筆勾銷。




她走進馬車,掌事說的話尤然在耳,“姑娘,不是我們不找啊,我們找到了那隻商隊,可他們都說沒見過那名女子!”




“上次來雀臨樓一共來了三個女子,我都看了,沒有一個是符合姑娘您的描述的,也沒有一個是叫雲秋月的。”




“你確定你找對商隊了?”




“姑娘放心,那日是誰開的房,酒樓都是有記錄的。”




如果那晚雲秋月一定在,那麼那群商人和掌事就一定有一個在說謊。




雲楚掀開帷裳,外頭商販叫賣,她定睛看了幾瞬,忽而想起了什麼,側頭道:“意春。”




“奴婢在。”




“你回去問問掌事,那個商隊可有一名叫陳魏的男人。”




雲秋月無依無靠,既然跟商隊來的,那極有可能是陳魏帶著來了,這麼簡單她一開始居然沒有想到。




不一會兒,意春便回來道:“姑娘,掌事說那支商團足有二十人,待他細查下,再來稟報於你。”




雲楚嗯了一聲,道:“先回去吧。”




雖說雲秋月不死她心裡就永遠懸著塊石頭,但云秋月那個晦氣東西就算是來京城,也不是說見就能見到赫巡的,她其實並不是特別的擔心。




她今日心情還算不錯,從街市上買了不少東西回去。




只因今日,是赫巡生辰。




唉,當太子真的是好累。




生辰居然也要忙。




按禮制,太子壽誕需滿朝文武大臣入東宮覲見太子,備禮獻上,筵開多席,行磕頭禮,然後賀太子千歲。




大多數時候,這些權貴高高官還會帶上家中適齡女子一同慶賀,說是慶賀,不過也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選妃罷了。




只是今年,因為寧州水災,聖上抱病,赫巡並未按古制那般大肆操辦,他本質就不是喜鬧之人,更是不想讓太后與皇帝藉此機會再次提及他的婚事,便力求簡潔。




提議直接在宮中操辦,亦不必那般隆重,文武大臣只邀請了三十個不到,同父皇等在丞寧宮開宴,歌舞也是宮中樂伶而非那些大家閨秀,也恰巧沖沖父皇的病氣,




赫巡如今雖稱不上獨斷專橫,但的確獨攬大權,他下了旨意,也沒幾個人反抗。更遑論如今地方天災,皇室更不應鋪張浪費,此番做態正好樹立皇室威望,而大臣本身也不想來回周折,便不曾反對。




說來是壽誕,不過是君臣坐在一起,換個地方談論政事,然後吃飯喝酒罷了。




赫巡一早便料到一定非常無聊,所以便沒帶雲楚過去。叫她待在東宮,等他晚上回來。




臨行時還囑咐她若是不等也可以,當然最好還是等等。




“畢竟孤瞧見你,總會覺得開心。”




此乃赫巡原話。




雲楚暗暗記了一天,還心道這小冷臉看著拽酷拽酷的,居然那麼會說情話。




還不承認。




雲楚如今吃穿住行皆是赫巡的,她毫不客氣的用赫巡的銀子去京城最大的玉坊給他買了一塊玉佩。




那塊玉佩是裡頭最貴的東西。




這禮多少有點不太走心,但卻是雲楚非常認真挑選的東西。




以前她為了維持形象,討好旁人,給無數人送過生辰禮物,價格從未超過一兩銀子,然後經過她一番禮輕情意重美化的說辭,能把對方感動的掉眼淚。




這樣的說辭說多了,雲楚自己都感覺自己有些虛偽,她其實最喜歡的就是那些非常珍貴,最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所以這一次,她把她眼裡最好的東西送給了赫巡。




可總覺得不太夠。




“殿下還喜歡什麼?”




意春好歹是伺候過赫巡的人,多少有幾分瞭解,她擰著眉,仔細回想。




“……殿下其實對那些珠寶玉器並不是很感興趣。”




雲楚料到如此,畢竟赫巡從小就生活在富貴屋裡,可是她就是想給赫巡送玉。




“殿下雖博學多聞,才富五車,可他好像也並不是很喜歡看書。”




“哦,對了,殿下喜騎馬!以前殿下常常和時公子他們出城跑馬,不過後來殿下太忙了,就幾乎沒有出去過了。”




雲楚趴在桌子上,道:“可我現在總不至於給他弄個馬吧。”




她擺弄著桌上的瓷杯:“我也不想晚上出去,大晚上的,多冷呀,”一主一僕燃著油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半天,仍舊沒有結果。




說著說著,還給雲楚說困了,便趴在桌上睡了一會。




意春拿著毯子正欲去給雲楚搭上的時候,赫巡推門而入。




意春忙著行禮,赫巡做了個手勢讓她噤聲,然後接過意春手裡的毯子,叫她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