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69.間幕:重燃(二)

他沉默了一會,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嚴肅。

“這些,不知道敬畏為何物的人。”比約恩搖搖頭。“他們會想要一直喝酒,一直使用安慰劑,然後就會把其他人也一起拖下水。”

“破冰者好巧不巧地趕在這樣一個人的身後進入了黑市,然後他就看見一場突如其來的死亡。一個男人用槍掃射了黑市,因為他已經超過兩週沒有喝到酒了,而這周依然沒有酒——自釀的沒有,可替代品也沒有,於是他發了瘋。”

“他殺了四十一個人,這件事很快就驚動了船上的憲兵.以及黎曼·魯斯。”

比約恩再次微微一笑。

“魯斯是個喜歡管閒事的人,好吧,實際上,我們都是這樣。”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不復此前戲謔。

“而這件事簡直是巨大的醜聞,你們能想象嗎?在戰時,一艘和軍團同行的輔助軍戰艦爆發了這樣的一場血腥屠殺於是審判很快進行,憲兵當法庭的衛兵,船長當法庭的法官,魯斯和我們旁觀做陪審團。”

“破冰者本人是證人之一,但他還沒來得及發言,證據就已經在前幾位證人的講述下十分確鑿了。完整的動機鏈條也清晰可見,兇手自己甚至都供認不諱。”

“船長就此提前宣判,兇手得到了死刑,連機僕改造都不配。但破冰者在這個時候提出了異議,他認為,依據帝國律法,他作為證人沒有得到敘述證據和自己想法的機會,這樣不妥。”

“大家都很疑惑,除了魯斯。頭狼什麼反應都沒有,甚至沒有驚訝。我還記得他當時的神態,他抱著手,用毛皮斗篷蓋著自己,一直在微笑,就好像他早就知道破冰者要做什麼。”

“然後,船長給了破冰者講話的機會。你們知道他講了什麼嗎?”

比約恩一邊說,一邊將斧頭從自己的腰帶上拿了下來。

索爾·塔維茨站起身,將他的劍扛在了肩膀上。

雷霆悄無聲息地從血河中抽出他的巨劍,鮮血漱漱而落,砸落無邊血汙之中。

西吉斯蒙德以長劍觸及額頭,閉目呼吸。

阿澤克·阿里曼費力地站起身,手中古籍無風自動。

他伸手指向某個方向。

“那邊。”盲者低沉地說。“在那邊。”

一些咆哮聲從他所指的那個方向傳來。

“你們想聽完嗎?”比約恩問。

“它似乎是個好故事。”雷霆用洪亮的聲音回答。“所以,是的,我想聽完。”

他們開始慢慢地朝著阿里曼指出的方向行走,地上仍然有些惡魔的屍骸未曾融化,而空氣卻已經開始燃燒。血腥的河流淹沒了他們的膝蓋,一陣又一陣地波濤從遠方傳來。

它開始逐漸變熱,咕嘟咕嘟地作響,變得如熔岩般滾燙。

“破冰者說,他認為那個人罪大惡極,理應處死,但他又說,既然他們現在正在與狼同行,且遠離帝國疆域,而且黎曼·魯斯正在旁觀。那麼——”

比約恩一邊說,一邊朝著身後伸出了手。一把爆彈槍被阿里曼遞進了他手中。

“——此事何不用芬里斯的律法來解決?”

他開始開火,黑霧從血河的盡頭席捲而來,魔潮湧動,惡魔們的咆哮甚至蓋過了爆彈槍的槍聲。

“然後呢?”索爾·塔維茨問。

他已經舉起了劍,雙頭鷹形狀的護手緊靠著鏽跡斑斑的手甲。劍身已經不再明亮,血跡纏繞其上,成了一種無法被掩蓋掉的痕跡。

分解立場卻仍然忠實地響應了塔維茨的召喚,伴隨著一聲嗡鳴,電弧立即纏繞其上。他高舉劍刃,閒庭信步般稍微離開隊伍,手中長劍狠狠砸下,將一隻躲藏在血河之下的惡魔砸成了粉碎。

“魯斯同意了。”比約恩咧著嘴說。“然後他站了起來,船長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他不想讓這件事讓一名原體深度參與,可魯斯心意已決。他就是這樣,只要做下某個決定,就絕對不會再被任何事動搖。”

雷霆踏步越過他,閃電纏繞巨劍之上,寬厚到令人畏懼的劍身上此刻一片漆黑。有閃電隨著他的呼吸逸散而出,在空氣中製造出了跳躍的電弧。

魔潮悄然而至,背生雙翼,身披盔甲的惡魔狂笑著衝出,手中巨斧對著他當頭斬下,卻被雷霆輕描淡寫地橫劍守住了。

他開始和它纏鬥,打的有來有回——但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忘記繼續詢問比約恩的下文。

“再然後呢,孤狼?”

他咆哮著問詢,絲毫沒有管他的對手姓甚名誰。惡魔憤怒地嘶吼起來,黃銅鎧甲其下冒出血腥的熱氣,脖頸上的一串顱骨開始齊齊流出血淚。

“再然後”比約恩忽地低笑起來,拳頭悄無聲息地遞出,將一個從天而降朝著阿里曼撲來的蝠翼惡魔打了個趔趄。

一道劍光隨後閃過,西吉斯蒙德面無表情地將它梟首,擋在了阿里曼面前。索爾·塔維茨從後方趕來,比約恩將爆彈槍和三個彈匣扔給他,火力掩護的職責就這樣被順理成章地移交。

一切都默契地不成樣子,他們已經這麼做過上萬次,可能上十萬次——他們就該如此默契。

阿里曼高捧手中古籍,它的書頁無風自動,像是正在被翻閱。

“然後.”

比約恩揮出斧頭,一隻瘦骨嶙峋的羊蹄惡魔被他切開了下顎。他徑直地撲了上去,已經亮起電光的拳刃立即捅進了它的大腦。

一把彎折的劍從他頭頂落下,一隻畸形的肥胖矮個惡魔為此大笑起來,像是已經看見比約恩人頭落地的下場。而它自己卻在這以前就被西吉斯蒙德切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