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27.一日戰爭(五)


  羅伯特·基裡曼衝進了執政官宮殿,狂怒像是一群貪婪的蟲子,從他視線無法觸及的黑暗角落滾滾而來。

  它們爬上他的心臟,開始啃噬那僅存不多的理智。基裡曼對此一無所知,他只是繼續狂奔。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穿著一身全然陌生的盔甲,也沒有注意到宮殿的地面變了樣。

  執政官宮殿的地磚是由許多藝術家精心設計過的,它們承載著歷史,你甚至可以說,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就是馬庫拉格的歷史本身。

  可是,現在,他正踩踏著的東西不是馬庫拉格的歷史,而是大片大片粗糙且骯髒的石頭,其上遍佈鮮血與異形們粉碎的屍體。

  他跑過它們,對他眼中的叛亂分子的遺骸致以了最高程度的鄙夷與仇恨。他還在剋制自己,試圖用理智將怒火關起來,否則便不會只是現在這樣了。

  基裡曼知道,馬庫拉格今天死去的人已經夠多了,康諾告誡過他,和平理應用更好的手段來爭取,而非通過暴力與鮮血。以那種方式取得的和平不會長久。奇快妏斆

  於是他揮舞起手臂,對著那些躲藏在掩體後方的叛亂分子們大喊起來:“投降!”

  他的聲音在巖壁之間迴盪,分裂、延伸——狂亂地通往了黑暗的最深處。叛亂分子們呆滯地從掩體後走了出來,他們沒有攜帶武器。

  基裡曼朝他們衝了過去,抓住其中最高大的一個,對他怒吼起來:“你背叛了馬庫拉格,你為什麼這麼做,是誰指使伱這麼做的?!”

  那人並不回答,慘白的臉上顯現出一種呆滯——有那麼一瞬間,他不再是他了,而是‘它’。基裡曼清晰地看見了它的臉,看見了那淡藍色的皮膚和十八隻快速眨動的眼睛。

  巨大的恐慌本能地從心底湧起,羅伯特·基裡曼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他很清楚,這絕非人類應當擁有的面貌。

  基裡曼因過度震驚而握緊了雙手,就在下一秒,伴隨著它飛濺而出的鮮血,‘他’又回來了。

  現在,站在基裡曼面前的是一個慘嚎著的男人,有著一張典型的馬庫拉格人面容,眼窩深陷,鼻樑高挺,面色慘白。有著金色的短髮和堅毅的下巴。

  他看上去很熟悉。

  基裡曼皺起眉,沒有深究這種熟悉。現在,他最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他剛剛失控了。

  懊悔隨之而來,他開始唸誦一篇禱文。

  塔拉莎·尤頓將它交給了他,在他還年幼時就將它教給了他。尤頓說,若你察覺到自己將要失控,就唸吧——羅伯特·基裡曼依言照做。

  他念誦著,心情也逐漸歸於了平靜。他平靜了,但也忘記或忽略了一些事。比如梅洛圖斯隊長和衛兵為何沒有跟在他身後,比如這群叛亂分子為何沒有任何人手持武器.

  種種疑點串聯在一起,如此明顯,如此的惹人懷疑,可羅伯特·基裡曼竟然沒有半點反應。一個蠢人當然可以忽略這些,但是,羅伯特·基裡曼可以嗎?

  沒人知曉答案。

  馬庫拉格人念著禱文,咕噥著鬆開了手,讓那個男人摔落在地,感到腦海之中天旋地轉。他已經平靜下來了,但他卻感到一陣嘔吐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