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89. 第八十九章 愛卿,愛卿





每一個動作,都在洩露他的不安。




跪在地上的年輕太醫愣了一下,立刻瞪圓了眼睛。




陛下,被厭煩?




……他在開什麼玩笑?




謝不逢忽然壓低了聲音,將唇貼在文清辭的唇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問:“會嗎?”




“什,什麼?”此時,文清辭半邊身子已無力酥麻。




他強撐著站在這裡,大腦一片空白。




文清辭聽到謝不逢輕聲說:“會厭煩我嗎?”




文清辭曾經懼怕過謝不逢,逃避過謝不逢,但是此刻他發覺——自己的確不曾厭惡過他。




頃刻間,他手中的那柄解剖刀,似乎又深入了一分。




文清辭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從不曾厭煩謝不逢。




“不會。”




文清辭緩緩抬眸,看著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瞳說。




他的語氣無比真誠。




下一刻,謝不逢終於不受控制地一手抱著文清辭的腰,一手輕輕撩開帷帽,在他的眼上,落下了不帶任何情.欲的一吻。




文清辭不知道,自己的答案對謝不逢而言,究竟有多麼的重要。




以及身為九五之尊的謝不逢,有多麼害怕“厭煩”這兩個字自他口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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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署側殿,在文清辭的強烈要求下,謝不逢終於點亮了所有的燈火。




周圍沒有熟人,文清辭也不再佩戴帷帽。




“陛下的脈象雖然仍亂,但好在體質不錯,毒氣雖然放肆侵蝕,但並未傷到臟腑。”診完脈後,文清辭將手從謝不逢的腕上放了下來。




他的語氣略帶豔羨。




不得不說,謝不逢的體質真的很變態。




哪怕中了毒,他的身體狀況都要比自己好許多。




謝不逢垂眸,輕輕搖了搖頭:“那是因為我曾飲過清辭的血。”




見文清辭打算起身,謝不逢忽然輕輕牽起了他的左手。




“還會疼嗎?”他輕聲問。




謝不逢的眼中,滿是愧疚與憐惜。




當初文清辭的血怎麼也止不住,只能依靠銀針封穴。




謝不逢親眼看到半拃長,泛著寒的銀針刺在文清辭的手臂上,彷彿是要將他穿透。




說話間,謝不逢將文清辭的衣袖挽了上來。




他的左臂傷痕累累。




蒼白的皮膚上除了蛇咬的疤痕外,還能看到當日銀針刺肉留下的傷口。




“早就不疼了,”文清辭按住了謝不逢那隻不安分的手,他不願露出手臂上的疤痕,“臣手上有疤,醜陋不堪。”




“不醜,”謝不逢固執搖頭,他看著文清辭的眼睛說,“清辭向來與‘醜’字沒有半點關係。”




他的語氣認真極了,沒有半點輕慢與撩撥的意味。




但偏偏是這樣的語氣,令文清辭措手不及。




尤其是“清辭”兩個字,似一片羽毛,漫不經心地從文清辭的心間撫過去。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謝不逢居然開始這樣叫自己……




文清辭微微用力,將手抽了出來:“陛下,君臣有別,您還是叫我……”文太醫吧。




然而謝不逢的速度,卻比文清辭還要快。




“君臣有別”四個字剛剛說出口,謝不逢便非常自然地在後面接了兩個字:“愛卿。”




他的聲音不大,落在文清辭的耳邊宛如呢喃。




愛卿?




這是君主對臣子的慣有稱呼,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但是此時從謝不逢口中說出,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剎那間,便令文清辭回到了謝不逢對自己說“愛卿免禮”那一天。




文清辭:“……”




無論再怎麼遲鈍的人,也該感覺出謝不逢這是在撩撥自己。




若是語氣輕慢一點也就罷了,可謝不逢的神情偏偏極為認真,甚至堪稱嚴肅。




兩相碰撞,殺傷力不減反增。




周遭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燙了起來。




文清辭本能的想要從他身邊逃離。




但他剛剛從榻前凳子上起身,還沒來得及提藥箱離開,便聽到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啟稟陛下,北狄敕耶王、阿赫王求見——”




謝不逢雖然還在養病,但是朝堂之事卻不能耽擱。




除了上朝還有批閱奏摺外,該見的人也得見。




“宣。”謝不逢淡淡說道。




見狀,文清辭立刻提起藥箱,準備離開側殿。




沒想下一刻,謝不逢竟緩緩抬手向他攔下:“愛卿不必迴避。”




不等文清辭反應過來,謝不逢便輕輕攬著他的腰,將他拉到了榻上。




並在失重感襲來的瞬間,輕輕用指尖蹭過文清辭的唇.瓣,將他差一點發出的驚呼堵了回去。




側殿雖是由太醫署改成的,但是殿內的傢俱、擺設,形制卻一點也不低。




價值連城的黃花梨木榻,在燈火的照耀下發著燦爛光亮。




榻上的五爪盤龍,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主人的身份——當今聖上。




這是一把龍榻,按理來說只有皇帝才能用。




殿外的腳步越來越大,北狄兩王在太監的帶領下,走到了側殿外。




文清辭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放開臣,這太僭越了。”




若不是謝不逢的手還按在文清辭腰上,恐怕早已從這裡逃走。




“衛朝人人皆知太醫文清辭為朕之後,”謝不逢也隨著文清辭一道壓低聲音在他耳畔說,“愛卿坐在此處,何來僭越?”




文清辭還想掙扎。




但是謝不逢的力量,並不是他能反抗的。




墜滿寶石的珠簾,隨著文清辭的動作噼啪作響,徹底攪亂了他的心神。




就在這個時候,北狄的敕耶王與阿赫王,已經進入了殿內。




他們是北狄歸順貴族的代表,此番為例行進京,面聖彙報。




作為臣子,未經允許不可抬頭直面聖顏。




已經歸順衛朝的兩王,只聽到耳邊“噼啪”響個不停,並沒有抬頭看到此時龍榻上坐著兩個人。




他們彎腰將手搭在胸.前,向謝不逢行禮。




見敕耶王和阿赫王來,文清辭立刻停下了掙扎,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僵坐在了原位,唯恐被人發現。




“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歸順衛朝不久的北狄貴族,已能用官話與謝不逢行禮了。




“免禮。”




玄衣帝王的手,緩緩從文清辭腰間拂過。




將不斷閃躲,坐在榻邊差一點就要掉下去的文清辭拉近了幾分。




並悄悄在他耳邊說:“愛卿,靠近一點,當心摔倒。”




接著便抬眸,淡淡問道:“北狄幾郡,今夏水草可豐茂?”語氣在這一剎那變得格外官方,像上一秒還在文清辭耳邊低喃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謝不逢直入主題,敕耶王和阿赫王更是不敢怠慢,立刻將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