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看不見但是聽得見

一如當初人間劍宗被嶺南之事牽扯進去一般,謝蒼生的故事,無疑會讓這樣一處修行之地,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緩解壓力的辦法當然也有,那便是將某個東海的道人有著一個兒子的事告訴世人。大概壓力便會從青天道落到缺一門頭上。

只可惜青天道終究不是人間劍宗。

對錯當然就是對錯。

謝蒼生毋庸置疑,是青天道的道人。甚至於這樣一個十九章的起因,與當初青天道的白觀風雨之事都脫不了干係。

青天道只能儘可能的去人間追尋著十九章之人的線索,為人間謀定一些安寧。

來自缺一門的道人木搖風站在這樣一處修行之地的林道之中的時候,卻也是有了一些唯有山間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的感嘆。

這個道人在很多年前,還是個少年的時候,自然是青天道的人。

五十年的歲月,落在筆端的時候,自然是極為短暫的。大概只需要一息,便可以匆匆掠過去。

但是走在那片曾經的青山之中的時候,才能極為真切地感受到那樣一段歲月的漫長。

道人惆悵地穿過了山林,停在了山謠居大湖的木橋之上,向著那個正安靜地坐在湖畔的素色道裙的女子躬身行了一禮。

“青天....缺一門木搖風,見過觀主。”

白玉謠正在那裡煎著自己的一些用以安神的藥。過往她都是在身後的竹舍之中煎藥服藥的。

只是大概現而今的人間,這樣一個青天道的觀主,確實不能像過往一樣,深藏於竹舍之中清修靜養了。

於是許多事情都來到了湖邊。

“木搖風......”白玉謠輕聲念著這樣一個名字,而後抬頭看向了那樣一處湖中小橋之上的並不算年輕的道人,眸光裡倒是有了些許恍惚,過來許久才輕聲說道:“是林師兄的弟子?”

林師兄當然只是林師兄,一個早已經死去的道人,大概也確實沒有有一個名字的必要。

於是只是一種懷舊的符號而已。

木搖風低頭躬立於小橋之上,輕聲說道:“是的。觀主。”

白玉謠嘆息了一聲,並沒有再說什麼。

師叔這樣一個稱謂,大概確實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湖中一直沉靜了許久,最後在煨藥的罐子漸漸散發出一些有如歲月一般清苦的味道的時候,白玉謠才輕聲說道:“師兄要你來青天道做什麼?”

木搖風低頭看著一湖靜水,緩緩說道:“師叔說謝蒼生之事,首罪在他,觀主與青天道不必過多苛責自身,天下能定則定,不能定,便順應風雨.....”

白玉謠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此事如何罪責在他,缺一門遠在東海,人間之事,如何說都應該與他無關。”

木搖風沉默了少許,繼續說道:“師叔還說了一句話。”

白玉謠抬頭看向那個道人,問道:“什麼?”

木搖風抬起頭來,回頭看了一眼東海,或許是想起了那個在劍傷之下不斷蒼老下去的道人當初說那些話時的模樣,神色倒也變得惆悵起來。

“命運看得太多,有時候都會忘了,其實自己也不過只是一個世人而已。”

白玉謠自然明白卜算子所說的這一句世人是什麼意思。

倘若說得更為清楚一些,大概就是,自己也只是一個父親而已。

養不教,父之過。

大概便是如此。

白玉謠卻也是突然想起來了自己的那個女兒。

修行者,好像往往都因為各種各樣的東西,很難去做一個合格的世人的父母。

又或者,對於世人而言,這同樣是一件很是困難的事。

大概人間很難想象,青天道與缺一門的兩位觀主,讓一個九疊道修來傳信,只是為了說一件這樣的事情。

只是人間之事,有什麼不是大事呢?

白玉謠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知道了,師兄還說了什麼嗎?”

木搖風搖了搖頭。

“沒有了,觀主。”

白玉謠默默地看向了槐都方向。

卜算子現而今其實就在槐都,甚至當初前往槐都的時候,他還曾經離青天道並不是很遠。

只是那樣一個道人並未過來見一見自己的師妹。

或許是見了總容易想起當初觀裡的那些事情,或許是因為養而不教,以致天下禍亂的愧疚。

總之,道人在那裡見了李石,說來一些關於命運的鐘聲的東西,便匆匆去往了槐都。

一直過了許久,白玉謠才輕聲說道:“山裡有些枇杷樹應該已經熟了,你回去的時候,給師兄帶一些回去吧。”

木搖風點了點頭,又有些好奇地問道:“師叔當初很喜歡吃觀裡的枇杷嗎?”

白玉謠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師兄離開後,我才在觀裡種下去的。師兄又如何能夠喜歡?只是枇杷潤肺,師兄當初受了不少劍意,想來咳得很,吃一些總歸有好處。”

木搖風沉默了少許,行了一禮,說道:“觀主費心了。”

白玉謠只是伸手揭開了一旁的藥罐子,輕聲說道:“你可以不叫我師叔了,只是我自然還是要叫他師兄的。去吧。”

木搖風沒有再說什麼,在大湖小橋之上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