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寄信的人與等待的小妖
隨著秋天的結束,樂朝天開始終日期待起那一場雪來。
期待的自然不是雪。
而是火鍋。
當初既然說過了,要在冬雪時候吃一場火鍋,那麼哪怕在下雪的前一日去吃。
不說一日,提前一刻,提前一息,都算是對於那場火鍋的一種褻瀆。
可惜鳳棲嶺更偏向於南方,那場能夠讓樂朝天痛痛快快地吃一場白菜粉條火鍋的雪,註定要很久才來了。
而陸小狗依舊每日前去大湖裡揹著劍名。
嗯,畢竟再去就是狗。
不過唯一讓他不解的是,為什麼自己每天都會因為各種事情耽擱,不是走到半路去釣魚,就是走著走著迷了路,但是卻越來越累,倒是腦子裡的詩興越來越高漲。
還有陸小二不是每天都在和自己釣魚嗎?
什麼時候見山的?
陸小三的小腦袋裡充滿了疑惑。
只可惜他問遍了所有人,也沒有得到答案。
紅衣女子青椒的房子蓋好了,是一個‘盒’字型的小木屋,這倒讓眾人驚訝不已,畢竟南島他們誰都沒有去幫忙,她只是一個人坐在峽谷口那裡,削著木頭搭著房子。甚至還很有耐心地在下面鋪了很多松木板,這才使得房子是‘盒’字型而不是‘合’字型。
不過倒也不是全然沒有理會。
比如陸小一有時候就會給她送點水去,時不時還掉下點鬼畫符般的圖紙,也不知道是不是陸小小的意思。伍大龍的意思應該不可能,這個三十五歲的老男人如果想幫忙,也不會這麼拐彎抹角,而且師兄應該要以師弟的想法為風向標。
所以老男人只是勤勤懇懇地種著菜,然後打著鐵,只不過現在投劍進去的人變成了自己了。
不過相比於從前,伍大龍的幹勁可謂十足。
畢竟多投進去一把劍,日後天涯劍宗便會越強大一分。
伍大龍不太會取劍名,就經常拿著劍跑上來,找樂朝天給他取名。
樂朝天也是開開心心地把那些曲子裡的名字刻了上去。
什麼風流帥、蘆花、汀州之類的。
甚至某次看著樓下那個安靜地看著圖紙蓋房子的紅衣女子,還取了個青椒。
只不過取完之後便後悔了,倒不是怕青椒打他,只是覺得虧了。萬一以後天涯劍宗成為了劍道魁首,豈不是在幫東海劍宗傳播名聲?
可惜後悔也晚了,伍大龍已經把劍送去了天涯。
不過樂朝天卻是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假如真的像青椒說的那樣,有人要來謀害南島。
然後南島情急之下,一聲青椒,不僅叫來了人,還叫來了劍。
樂朝天一面說著,一面嘿嘿地看著樓下的女子笑著。
也許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音,青椒回頭平靜地看了一眼樓上,樂朝天乖乖地閉了嘴。
而陸小小。
陸小小呀。
已經很久沒有練過劍了。
其實從南衣城回來之後便沒有練過了。
那朵她用了整個青春才在神海里開放的小白花,已經枯萎了。
於是也沒有再想讓它開放了。
只是在小白劍宗裡忙碌著,給五小隻做飯,洗衣,打掃庭院和小道。
那柄曾經和她一起在南衣城頭戰鬥過的劍,在某次被陸小四從桂花樹下翻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了一些鏽跡。
雖然後來被送去了伍大龍的鑄劍臺那裡重新敲打了一番,但是大概也不會再有那樣的光芒了。
光芒在陸小二的溪午上,在陸小三的不聞鐘上。
也在南島的桃花與樂朝天的蝶戀花上。
南島和樂朝天有時候跑去小白劍宗看陸小小的時候,便看見這個才三十歲的女子,便安逸地坐在桂花樹下的小凳子上,笑著看著在修行練劍的五小隻。
於是二人又很是嘆惋地回到了落楓峽谷。
樂朝天和南島的進度也很快。
在十月初的時候,樂朝天便已經能夠穿到二十片落葉,而南島已經無限接近當初秋溪兒所說的人間快劍的入門——最多的一次,他一劍穿過了九十片落葉。
那是某個大風的黃昏裡。
整個峽谷之中萬千落葉紛飛。
南島一劍刺出,卻是在那些落葉之中,留下了一線空白。
就像沾滿了落葉的暮色之中,被人乾淨利落地擦了一筆一樣。
樂朝天當時坐在楓樹下,透過那一筆空白,看著天空中的雲霞,而後便看見峽谷外紅衣女子似是驚詫地轉過了頭來,靜靜地看了那個傘下執劍而立的少年,還有那些在劍上燃起的楓葉。
直到第二場大風來的時候,樂朝天才聽見那些穿過暮色落葉墜向峽谷之中的那一句——好劍!
師兄的劍當然是好劍。
樂朝天很是得意的坐在樹下,彷彿那一劍是他刺出的一樣。
不然我為什麼跟著師兄學劍,而不是和你這個穿得霞雲熱烈活得遠山清冷的人學呢?
在那一劍之後,青椒與南島再度試劍一場。
那一場試劍,南島依舊是輸了。
但是他的劍意已經到了白衣境。
劍出一里之外,十里之內,是為白衣。
雖然這個境界來自於很多年前磨劍崖的某代崖主名。
但是世間劍修還是給它做了另一種解讀。
劍意去十里,衣衫不帶血。
是為白衣。
一里白衣,十里斜橋,百里青蓮,千里崖主,劍於身前而人間安寧,是為坐守人間。
坐守人間數十載,一朝而去驚破天。
是為青衣。
從白衣始,到青衣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