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二百零八章 斬心(上)

樓中溫暖如春。

李縹青有些踉蹌地走進來,把門向後合上,彷彿隔絕了那個幽冥般的世界。

她靠在門上喘了兩口氣,所有繃緊的力氣在這裡卸了下來。

確實已經不必再緊張了,只要抵達了這裡,其實就代表她要做的事情到達了終點,燭劍找到了心毒,就是利刃按上了咽喉,這是一名劍客用盡智技後所拿到的勝利宣告。

託庇於衣丹君的心境之中,李縹青稍微緩過來些,她環顧看去,幾十幅大大小小的畫掛在此樓之中,那些後世一幅難求的名作在這裡比比皆是。

燭火溫暖明亮,但是空無一人。

這個時間應當是在後院。

李縹青撐起身子,從樓後推門而出。

一下恍如隔世。

春夜的院子,柔和的月灑進來,這裡像是另一片天空,抬頭看去,既不見山影觸手,也不見瑰藍漆黑,只有灰藍剔透的星夜。

春花開在院子裡,這個時節的小蟲活躍在花草之間。

李縹青知道這是哪一片時空——馳龍壬子年的春天,畫師與女子剛剛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兩人之間正如這春天的夜一般,繁星、嫩芽、新花、暖露.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時刻都充滿了美好。

每旬約山畫景時的一見已不能令這一對璧人滿意,於是衣丹君為西方恬置辦了這處畫樓,這既是她滿心關照的男子的事業,也是他們時時相見的處所。

在這方既非衣宅、也非碧霄閣的樓院中度過的午後黃昏,應是女子一生最無憂無慮的時日。

如今也是她心中最珍藏的一段光景。

李縹青步過院子,徑直來到後樓,在相州城裡,這座小樓已被幾番出劍攪得破碎不堪,但在這裡它還保留著最完好的樣子。

門是虛掩的,溫馨的燈光已經透了出來,李縹青立定看去,一位白衫束冠的男子正認真提著筆,低頭在桌上攤開的畫卷前書繪著,彷彿隔絕了整個世界。

女子就坐在他的後面。

在《除夕夜記圖》中,李縹青曾見過這位女子開心時的樣子,如今她抱膝偏頭安靜地看著身前的男子,縱然男子一直不曾回頭,她嘴角也掛著鬆快而清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