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九十二章 仙火

羊祜絕沒有陷入過這樣的處境,也絕沒有預料到會在此時此地遇到這樣的處境。

他知道人都有心神,而此時的感覺就像是心神被人摘出,然後鎖入了一個密閉的鐵盒子裡。

這不是矇眼堵耳封鼻等等能解釋的感覺,它是真的“失去一切”。

別說什麼憑記憶應對——沒有手怎麼攻防?沒有腳怎麼進退?

在感受到身體在“消失”的那一瞬間,羊祜來得及最後給身體下達最後一個指令,可以是向後縱躍,也可以奮力前刺,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這會持續多久。

忽然自己就要墜入深淵。

因此在這一瞬間,他選擇了最正確、最穩妥的方法——撤回一切真氣,厚厚地包裹住了自己的要害。

真氣術·【鐵衣】

地窖中,裴液盯住伍在古喉嚨時,想的是“縱然你真氣渾厚,也沒有在要害處生出鱗甲。”

如今他真的見到了鱗甲。

心口、咽喉、關節.老人的每一處脆弱都被包覆起來,真氣結成了透明的片狀,堅硬、光滑,其不受力之處可以想見。

老人完全陷入黑暗,身體則披上了這副甲衣。

‘哦,原來你是這麼應對的。’裴液想著,然後深深皺起了眉頭。

這一劍當時能搶在伍在古之前,但他不敢保證還能搶在這老人之前,固然因為老人實力深厚、狀態完滿、蓄勢待發,也因為裴液現在不在當時那份足夠深抑的心境之中,觸及不到“心”的層次。

因此他不能去賭老人的速度和反應,把一切都壓在這一劍上。

如果老人來得及應對,他要想好破去這份應對的方法。

這是他走上鋼絲的第一步。

當他激發出劍意時,那根呼嘯的杖龍已到眼前,迫面而來的沛然令他的心臟狠狠收緊。

老人確實沒有給他多留一絲餘地,這是純然的殺招——就是以一頓身騙掉他這一劍,而後這全力的一杖就會絞碎一切。

裴液麵對這一杖,就如同筷子捅豆腐,他已沒有小蛟心,面前的七生也不再是重傷力疲,他沒有任何接下來的可能。

縱然裴液在出劍時就已在後退,但可惜他的速度也不足以躲開這一杖,哪怕被擦一下,在接下來毫無容錯的戰鬥中也是無法接受的傷勢。

所以只有讓老人自己撤回去。

因此少年的出劍既是進攻也是防守。裴液給他忽然降臨的深沉黑暗,也多給了他一瞬反應的時間,就是為了確保老人能想清楚,面對這種突變,最合理的應對就是全力防守。

因為老人在這必殺的一杖中灌注的真氣太足,所以他要防禦,就不得不撤回這巨量的真氣。

當這一杖的逼迫消失,裴液就可以尋找一劍割喉的機會。

然而老人的防禦竟然真的就是如此樸實無華的“防禦”,簡直是根源上的無懈可擊,這是“其三”遇到的困難——即便老人站著不動任砍,少年也很難說能擊破這片甲衣。

這一劍的機會已經逝去,裴液鬆開皺起的眉頭,果斷收劍放棄了這一次的進攻,反而向後飄去。

而於羊祜來說,他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

那一瞬彷彿是永恆,他甚至懷疑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了。

當他睜開眼睛,才知道時間只過去了一瞬。

隨著少年這一劍撤離,那深埋的感覺也同時消散,這時老人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這一劍的效果!

這竟然是一式意劍!!

這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一些不安——傳承意劍的有哪些地方?能得到這樣傳承,少年背後又站著什麼?

但還是十幾日來的監視調查令他平靜了些。

而且此時已經沒有回頭箭了。

與此同時,身上的觸感傳了回來——沒有地方受傷,甚至連【鐵衣】都沒有被嘗試突破的痕跡。老人抬頭一看,少年正在三丈之外落下腳步。

他竟然也在後退。

老人頓時明悟——雖然自己五感被剝,但當時那一杖還是在刺出,少年根本不敢迎著這一杖來進攻自己。

因為他面對不了七生如此誠意滿滿的一擊。

而下一刻自己雖然收杖,但少年展露出來的反應速度無法支撐這種應變,當他意識到面前的長杖失去了殺傷力時,已來不及再度撲上來出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