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姬昭薨


  如今是康王九年,距離上次大行封建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年,唯一能制衡姬昭的太公薨,天子派遣使者慰問,代行王事的太宰姬昭很安靜,一直待在王城中。

  但卻給天下諸侯造成了極大的精神壓力。

  至今為止,已經有四位諸侯因為使用天子禮樂被他奪爵除國,其中一位還被他一杯毒酒賜死,另外兩人也都被貶為庶人,更多諸侯則是動輒被下詔斥責征討夷狄不利。

  而姬昭自認他除了冬季到洛邑查看修建進度,並沒有做什麼,只是每日早早進入王宮之中,手把手教導姬允處理政務,接見王畿的事務官,處理各地諸侯使者的覲見。

  姬允還未加冠,但也已經是一個頗為強壯的年輕人,姬昭的言傳身教、加上本身天賦就好,已經有了賢君的胚子。

  齊國的嫡女及笄,來到王畿與康王成婚,正式成為了邦周的王后。

  隨著康王成婚,整個周王朝的氛圍都為之一變,雖然康王還沒有加冠,不能正式執政,但所有人都感覺那一天近在眼前,政權的交接向來都是麻煩事,尤其是臣子還政與王,歷史上也只有不知真假的伊尹故事。

  七年前,四賊掀起叛亂時便謊稱姬昭有不軌之心,想要廢王自立,甚至逼得姬昭在宗廟中賭咒發誓,但這麼多年下來,天下諸侯公卿已經沒人認為姬昭有篡位之心了。

  但一個攝政十二年的權臣,還政之後的地位怎麼安排,也是不可忽視的大事。

  這些年姬昭對諸侯始終盯得很緊,諸侯征討所得的三成都被他收入王畿府庫之中,大大充實了邦週中央的實力。

  外面紛紛擾擾,王宮之中卻是一片平靜,姬允和他雄姿英發的父親不同,他沒有指揮過軍隊作戰,四鎮諸侯沒有辜負姬昭對他們的期望與扶持,將所有的夷狄都擋在了王畿之外,這篇方千里的沃土這些年很是平靜。

  姬昭在處理國政之外,主要的精力用來教授姬允為君之道。

  “王叔,申侯與賈伯爭地,申侯斥責賈伯對他不敬,以下犯上,賈伯上書稱申侯以高爵辱他,稱他為戎狗。”

  姬昭取過竹簡向姬允問道:“王上,諸侯數量變多,地盤也在變大,以後這種相互摩擦的事情會越來越多,你認為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

  姬允沉吟片刻道:“二人都有過錯,應當分別下詔斥責,伯爵為中,侯爵為上,賈伯對申侯不敬,雖然是激憤之語,但禮不可廢,應該嚴厲斥責,讓他明白公侯之貴,爵不可輕辱,再有下次,嚴懲不貸。

  申侯辱賈伯為戎,純屬無中生有,賈伯國中雖多西戎之人,自身卻是姬姓宗親,這些年納貢財貨也是盡心,申侯所言對變夷為夏有害,對國策施行阻礙,屬實可惡,便罰他明年進貢加三層。”

  姬昭很滿意姬允的處理,笑道:“王上所言極是,對二人的處理也是相當得體,能夠兼顧禮法與國中現實,那這件事就按照王上所言批覆處理吧。”

  隨著姬允的漸漸成熟,姬昭已經漸漸地將一些事情交給他處理,姬允的表現還是比較讓他滿意的。

  作為一個年輕人,性子不驕不躁,考慮事情周道,能夠聽取別人有益意見的同時,不隨波逐流,有自己的堅持,只要保持下去,未來一定是個明君。

  對於姬昭的稱讚,姬允一向很是開心,又從堆成山的竹簡中取出一個,居然是洛侯發來的表奏。

  在姬昭的推動下,他的嫡子已經正式就封洛國,一個洛侯的爵位對於他總攝王政、三公之首的地位來說,可有可無。

  “王叔,洛侯上表彙報洛邑的營建進度,城池主體與宮室已經營建了大部分,按照現在的進度,已經逐漸可以遷入臣民充實洛邑了。”

  在這個時代看來,新建的城池沒有人氣,所以天子自然不能第一時間就去居住,要先向其中遷入臣民養氣。

  “營建五年,養氣五年,下令諸侯國各遷戶口到洛邑之中,充實人口。”

  姬允摩挲著竹簡輕聲問道:“王叔,你曾經為寡人講述分陝而治之策,說是在邊遠地區胡亂又制止不住的時候,可以派親信大臣、宗親前往坐鎮。如今東部諸侯與東夷之間戰爭頻繁,甚至有諸侯來不及抽身朝拜天子而被斥責,洛邑是王叔為自己選擇的分陝之地嗎?”

  姬昭身形一頓,目光望向姬允,這個少年天子眉眼之中與武王有幾分相像,容顏俊美,黑髮黑瞳,英姿勃發,而且宅心仁厚,竟然猜到了洛邑是他給自己選擇的退場之地,還給自己編好了理由。